那个被叫做爹的男人这般说。
小妾花钱再买就行了。
第一个女儿是宝贝,第二个便是草芥。若是再生,丢进茅厕淹死即可。
门咔哒一声关上。
家中帮佣的女人已经逃了。她们身份低微,且都嫁了人。被外男看见也无所谓。
小丫头中胆子大的跑了,几个胆子小的留了下来,还有一个早已投了井水。
身为小妾的娘与院中的女孩子都一道被抛弃了。
女孩子们哭着寻觅藏身之处,却不敢逃走。她们的父兄都说,女子未出嫁,不可在外行走,若是被外男看了模样,只能去死。
她娘无处可去,只能抱着他,在后院不断徘徊、徘徊,看着那可以通向自由的小门,徘徊,徘徊。
不可离去。
女子要守贞。
终是藏进了枯井里。
那伙乱兵也杀了过来。
那些不敢逃走的、被父兄抛弃在家中的、逃走了却愧于脚力被抓住的女孩,都很惨。
有的死于凌辱。
有的自杀谢罪。
有的吃尽苦,决定活下去。
她娘抱着小小的她藏在枯井,跳进枯井前抓的一把糕点成为了母女那两日的唯一食粮。
娘说,千万不要出声,出了声,她母女二人便会没了性命。五岁的花翥很听娘的话,娘说不出声,就不出声。
乱兵大肆抢掠一夜后离开。
她娘松了一口气,听有人回来后才摇动枯井悬在枯井上的绳子。被下人救了出来。
娘那日分外自豪,自以言行无失。
旁人却不信。
别的女子都受了辱,你却没有?
胡说!
家中那个经历乱兵却还是活了下来的丫鬟也说,夫人也受了辱。说话时,眼中是愤怒。
凭什么她受尽了屈辱,夫人却清清白白?
定是假的!
一句话便定了她娘的罪过。
她娘也曾费力辩解,解释得口干舌燥。
那个被叫做爹的男人听烦了,请来那些一道逃了的族中长辈来家中,命令那些一同出逃的青壮男子拿起比花翥手腕还粗的木棒重重打响她娘的后背,腰腹。
花翥那年五岁,被老妈子抱在怀中,听见娘哭嚎着说冤枉,也哭得撕心裂肺。在老妈子怀中用力挣扎,想要奔去娘的身边。
族中老人留意到五岁的她,彼此窃窃私语。很快,一个产婆给她检查了身子。
尚是童贞之身。
幼儿比成年女子检查起来容易一些。
虽说有被外男看了模样的嫌疑,但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要有“仁”。
由此花翥才保住了性命。
花翥至今都记得,知晓她得以生存,娘那双被绝望与鲜血浸透的眸子里有了最后的光。
而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娘则被装入了猪笼。
猪笼中塞了两块大石头。
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者那年满八十的娘嗫嚅着几乎掉光牙的嘴说,她年幼时曾见族中老人这般检验女子是否贞洁。
那些贞洁的女子即便被绑上石头沉入塘中最终也能浮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若打捞出猪笼她娘还活着,自然是贞女。上天会保佑贞洁的女子。
若死了,自然是活该。
德高望重之人说的话便是真的。
五岁的花翥也信了。
娘被塞进猪笼,她鼻孔流着鲜血,唇角吐着血沫,却对花翥笑道:别怕,娘只是去水里看看,晚上,花儿睡着后就能看见娘微笑的模样了。
噗通一声。
娘沉入了水中。
五岁的花翥蹲在塘边,守着她的老妈子说沉入这个死水塘的都是不贞的女子。
她们有的被外男看了模样。
有的被外男摸了手。
有的被外男调戏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