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声色俱厉地一气说完,端放在身前的双手却轻轻颤着,她抬高下巴,眼中除了疑惑愤怒之外,到底还是被嬴玥寻到了一抹惧怕。
‘她怕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沈君姝笑了。
嬴玥也笑起来:“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奴颜媚骨的家伙,都不晓得‘脸面’二字如何写呢?”
赵姑姑噎了一下,脑中不由想起一则民间的传说,据说新死的鬼怪往往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会像还活着的时候一样活动,除非被人说破,或者看见自己的尸体
她感觉自己后背凉茵茵的一片,强撑着厉色:“公主自幼长在民间,没有无人教导,可现在不一样了,放在京城,顶撞长辈,甚至出言侮辱,都是要掌嘴数十的。”
“可你又不是长辈。”嬴玥冷笑,“一个奴婢,对着公主张嘴便是‘贱人’,那我是不是要割掉你的舌头?”
她摇头:“哦不,既然京城有掌嘴的规矩,那就还是掌嘴好了。”
想掌我的嘴?
哪怕心里隐约觉察出面前的怕是一只鬼怪,赵姑姑对沈君姝习以为常的轻蔑还是没能让她彻底转过弯来。
尤其是
她偷偷看了看向大帐正门处,已经开始天亮了。
先拖住了她,等到天亮了就去刨出她的尸骨,挫骨扬灰,看她怎么嚣张!
‘她大概在想只要等到天亮就安全了。’
嬴玥嘴巴一撇:‘我不明白,这人怎么不怕鬼呢?’
‘不是不怕鬼,而是不怕我。’沈君姝有些黯然,‘从前的我的确是只能任他们搓揉摆弄的。’
“姑姑我好心教导公主,即便到了太后皇上面前也是有道理讲的,而且”赵姑姑掐着自己的手心,“这里可不是公主的农家小院,上上下下,可都不听你安排。”
她眼珠转动的速度更快了,频频瞄向门口。
嬴玥把胡庆横放在膝上,轻轻拍手:“哎呀,该掌嘴几下才好呢?不如先来个十下吧。”
大帐里的欢声笑语停顿了一瞬,赵姑姑心里一咯噔,有道阴影自上往下笼罩了她。
脊背上乍然而起的阵阵寒意让她本能地回头。
原本沉浸在美人堆里的汗王站在她身后,双眼浑浊,一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赵姑姑被扇得飞起,摔在大帐的一角。
被打得错位的下颌歪朝一边,赵姑姑头晕目眩地咳出一口血,血里还混着碎成几瓣的牙齿。
一抹鲜红掺金的衣角逶迤到她身前,嬴玥抬脚把委顿在地的赵姑姑踹成仰面躺平的姿势,迎着她满眼的惊恐笑出自己一口雪白的牙齿:“第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