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跑得比马还快……这要是让夫人看见了,定要责罚她照顾不周之罪。
“小姐,小姐!”
兰府坐落于皇城根旁的浩澜街,千金难买的地段。
府中庭院错落,水榭楼台交错,冬日种有青枫绿松,相伴以梅,由青到白,清新宜人,曲径通幽,溪水潺潺。
长廊之下,一个白衣少女,赤脚飞奔。
这身影让路过的侍从皆是驻足相望。
她奔得太快,让张望的人,只能望见她的背影,还有她在空中飞舞的乌黑长发。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
却见兰言诗的贴身侍女蜜心跟在身后狂喊。
“光看着干什么?快追啊!!”
“哦哦!小姐——”
身后传来了一众呼喊声,兰言诗边跑边喘着粗气,她只能张嘴大口吸气,冷气钻进脾肺,疼痛欲裂,但这并不能使她停下脚步。
脚底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她终于到达了她爹的书房。
房间的门并未关严。
她直接冲了进屋。
站在屋子正中,兰言诗目光茫然而焦急四处寻找,直到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于书案前,握着一卷书,安静地读着,桌上的竹檀烧了大半,屋中还有淡淡的清茶与墨香。
他发束绿檀木簪,身穿茶白色素衣,气质如玉。一室,一案,一人,一身文人风骨。
那人听见动静,抬头,他相貌若清风朗月,眉如墨山,双眸炯炯有神,抬眼的瞬间,目光锋芒毕露。在他看清楚来者以后,瞬间散去了眼眸中的泠冽与锋利,变得温柔无比。
兰言诗的眼和眉像他。
这人就是兰言诗的爹爹,兰坯。
她爹爹乃是朝廷重臣,身兼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两职。
兰坯并非世族子弟。
他出生平民,生父乃是西市的猪肉贩子。
兰坯自幼聪慧,父亲虽是寻常商贩,却鼎力支持兰坯读书,将他送进了浩瀚书院,兰坯一番苦读,萤窗雪案,二十一岁一举中的。成了盛京风头正盛的探花郎。殿试上,面对平成帝的种种刁难问题,兰坯不卑不亢,对答如流,平成帝最后问了个问题:
“听说你父亲是肉铺屠夫?你刀法如何?会宰猪吗?”
兰坯愣了片刻,答:“父亲心疼儿子,不曾让儿子动手杀猪,但片肉,小人识的。”
那日后兰坯入了刑部。
兰坯手握着皇帝钦赐的鱼鳞匕首,在朝堂一步一步向上爬,他生得清俊温和,出手却是雷霆之势,久而久之,渐渐在朝中立足了脚跟。
旁人不敢审的案子,他审;旁人不敢抓的人,他抓。
无论是家世多么显赫的达官贵族,犯了罪,落在他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些年下来,弹劾她爹的折子,堆起来怕是比小山还高。
可无论她爹得罪了多少贵族,依然在朝中屹立多年不倒。
因为兰坯,是平成帝的心腹。
在她跳楼前,兰亭昭递给她的那把匕首,就是兰坯贴身带的鱼鳞匕首。
兰言诗死过一回后,再看见兰坯,满腔的委屈倏地涌了出来。
这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了。
兰坯看见兰言诗,微微愣住了。
此时的她,身穿单薄的亵衣,蓬头散发,脸色苍白却泛着异样的红,气喘吁吁地看着他,那眼神,满是委屈,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着实把他给惊着了。
“娉娉,这是怎么了?”
兰言诗闹脾气的样子他见过,难过的样子他见过,如此委屈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将手中的《杜工部集》放在书案上,询问兰言诗,待他话音刚落,兰言诗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一头钻进了他怀里。
她将头埋进兰坯的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