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盛怒中给了他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清脆的掴掌声在小杏轩响起。
他不躲,任她打。
等她打完后,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至他身前。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能够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她用力挣扎,他握得更紧。
他将她握成拳的手指,一指一指缓缓摊开,看着她白皙发红的手掌心,目光沉如黑夜,问她:
疼吗。
她打了他一巴掌,他却问她,疼吗。
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的诡异。
兰言诗见着程释的最后一眼,那个像鬼魅一样的男人,跛着脚,一瘸一拐走到了门前,他身后的杏花随春风飘摇,恰似染了女儿胭脂的浓情。倘若不知他这人,这单薄的背影,看着可怜又可悲……这时,程释回头,微微勾起唇角:
陪我睡一夜,想要什么都给你,娉娉,这是天下最值当的交易。
他根本不值得同情!他这种心肠歹毒,相貌丑陋的毁容的跛子,成日对她痴心妄想的烂人!就算是化成一团肉泥,也不值得她多瞧一眼!
那日程释离开宫后,当夜,皇帝病发中殿,御医将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兰言诗站在御医身后,看着自己的丈夫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榻上,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的身影。即便她现在告诉所有人,是程释要害皇帝,有人会信她吗。
当初她爹给她留了三道保命符。
第一道,宫中已故太后的贴身女使,芳缪姑姑。
第二道,用十种珍稀药材制成的三粒的解毒丸。
第三道,仙人台的密道,宫中直通香山。
芳缪姑姑在半月前失踪;
她的解毒丸早就用完了;
仙人台的密道,被人封死,她和家中完全失去了联络。
这段时日来,兰言诗觉得自己像一只雀儿,头顶是密布的织网,一天天收紧,直至将她捕获绞杀。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已到,如今宫里的局势,诡异得很,容不得她再犹豫。
回宫后,兰言诗随意喊了一个路过宫女出宫传话,让程释今夜来仙人台与她相见。
她原是有自己信任的贴身侍女的,那日小杏轩后,她便知道,身边的宫女全部是他的人。
叫哪个去,都是一样。
仙人台乃是平日宫宴摆设之地,见惯了仙人台的热闹风流,喧嚣觥筹,今夜的孤寂空荡,让兰言诗差点认不出它。
她今日前来,已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可能跟他睡,但只要他来了,她就有办法与他斡旋。
“噔…噔…噔”
渐近的脚步声掀开了夜的寂静幕帘。
兰言诗回头,诧异地看着来者。
“怎么是你?”
来者不是程释,而是兰言诗的庶妹,兰亭昭,如今的安昭皇贵妃。
皇帝卧病后,只宣了兰亭昭入内服侍,其余人一概不见,包括她这个皇后。
“怎么?看见是我,姐姐很失望吗?”
兰言诗看着她的脸,并不说话。
兰亭昭目光轻佻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入宫前最喜欢的那一条青色百花春景裙,揶揄之色难掩,这是程释在她兰家做家奴时,兰言诗最常穿的一件裙子,她这姐姐今夜此举,分明是要讨好程释,让他想起从前的情义。
“宫中谣传,你与程大人不共戴天,我若不知你们的过往,就被谣言骗过去了,姐姐啊,原来你还记得与程大人从前的……主仆之情。”
兰亭昭这番揶揄并没猜错,兰言诗就是这样打算的。她的脚踝上还戴着程释送的小葫芦脚链。
“程大人让我告诉你,现在就算你答应他的条件,可他改变主意了。”
兰言诗面色瞬间惨白,程释竟然把他们之间的交易告诉了兰亭昭。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兰亭昭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