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知了的叫声吵得人不好入眠。
秦萍年纪大了午休也睡不太久,记挂着院子里还在晒着的果干,故而起来了,打算去看看。
她刚推开门走进院子,便瞧见不远处的葡萄藤底下躺着一个人,身上的校服还未脱呢,随意地窝在躺椅里,正闭眼休憩。
“这才几点,你怎么就回来了?”
秦萍往葡萄藤底下走的工夫,躺椅上的人闻声已经半撑起了身体,扭过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朝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他似乎是睡得渴极了,伸手从旁边的藤木小几上拿了刚刚喝了一半的西瓜汁往嘴边送,大大啜饮一口,又接着躺回去,这才闭着眼哼道:“下午的课没意思,不去了。”
秦萍有点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来,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一拍,“就你这样子,怪不得老师看见你就头疼。”
蓝星曳把头瞥向另一边,伸手把脑袋下面枕着的校服外套又塞了塞,反嘴道:“老太太你怎么还空口白牙污蔑人呢……他们还指望着我这个全市前一百给他们争光呢,可不要太喜欢我。”
“恃宠而骄。”秦萍骂道。
秦萍看了一眼这葡萄藤外的日头,正要劝人去屋子里睡,一低头却瞧见了躺椅旁边放了一大束鲜花。
“这又是哪个小姑娘给你送的花?”
蓝星曳不胜其烦,终于又一次睁开眼,皮笑肉不笑地弯弯嘴角,“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劝您还是别问了,我怕说出来惊着您。”
秦萍撇撇嘴,“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
蓝星曳无所谓地点点头,“一个男生送的。”
谁知道秦萍真的面色如常,“哦”了一声,又问,“长得帅吗?”
秦老太太没什么反应,蓝星曳顿觉没趣儿,在躺椅上翻了个身,“还行,但没我帅……不过主要是脑子太笨了,没意思。”
秦萍转身去收院子里的果脯,“那你还收人家的花。”
“不要白不要,花还是挺好看的。”蓝星曳道。
“没心没肺。”秦萍又骂。
……
晚饭过后,蓝家来人了。
那人已经在敲门,秦萍转头看了眼还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喝汤的蓝星曳,冲他摆摆手,“你回房间去。”
蓝星曳无语地念叨了一句“掩耳盗铃”,起身向卧室去了。
来人名叫钟生,是蓝家老太太蓝熠那边做事的,自打蓝星曳记事起,他每三个月便会来一趟梵口这个小镇,来给秦萍和蓝星曳送生活费,有时还会带来一些蓝家的消息。
只是每次来都有一个规矩,就是蓝星曳要回避,是不能在旁边听的,只是日子久了,蓝星曳一天天长大,不让他看他偏要看,不让他听他便偏要听,近几年也便只是走走形式。
随着开门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秦萍应是已经引着钟生进了屋子了。
蓝星曳的房间正好背对着客厅的沙发,此刻卧房里黑着灯,他悄悄走到门口,将房门缓缓拉开了一道细缝。
秦萍正招呼着对方坐在沙发上。
还是熟悉场景熟悉的人,但仔细算算,这次却足足迟了一个周。
——这是从前不常见的。
蓝星曳心头一转,屏息将门又开得大了些,伏在门边侧耳去听。
“萍姨,您上次提的事情,老太太说需要再考虑两天,我半个月后会再来一次,到时候给您答复。不过……老太太说了,您若是下了决心,便从此不再是蓝家人了,她的意思,是您最好就不要再——”
“你不必说,我明白她的意思,”秦萍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既然选择跟着儿女离开,自然就与此地再无瓜葛,将来多年后,便是人在哪里,就葬在哪里,把秘密带到坟墓里去,绝不回来,请她放心。”
那人闻言沉默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他礼貌地喝完了秦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