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吴邸却哭声不断。
尽管吴奇还没有死,但押入宗正寺,明正典刑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楚帝下令速断,最快两三天内,吴奇就会身首异处。
吴邸已经挂上了白灯笼,其母吴陈氏,瘫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今天早上,那孩子还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老爷,你身为堂堂户部侍郎,号称青云党鞭,难道连保住亲儿子的身家性命都办不到吗?”
“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老吴家要绝后了。”
吴守义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怒喝:“妇人之见!”
“若非你溺爱骄纵,奇儿又岂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大楚王都,天子脚下,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莫说一介布衣,就算是我这官身,也是说没就没!”
“青云党实力强,便可以胡作非为,有恃无恐?成大事者必善于隐忍,有点本钱便招摇过市,今天没有李辞出手,日后也早晚有人整死他!”
“现在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家里就这么一个种,你身为母亲,不竭力劝学也就罢了,整日为他打掩护,偷奸耍滑,一个赛过两个,如今真到了角斗场,才知道是狗尾续貂,不堪大用。”
吴陈氏哭得更伤心了,哀嚎道:“谁知道那疯世子,竟如此心狠手辣。”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吴守义直接大手一挥:“来人呐,把夫人带回后宅,严加看管,此乃王都重地,岂能乱嚎?”
吴守义懒得理会哭天喊地的夫人,心里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叫李辞疯世子?那厮的手段之硬,下手之狠,不亚于朝中老臣。
吴守义揉着太阳穴,虽然心疼儿子,却又可奈何,这个局已经被李辞给做死了,根本无解。
他余光一瞥,落在旁边身披白袍的女子身上:“那谢恩礼一事,你可知情?”
女子缓缓拉下头罩,露出倾城容颜,小声道:“老爷,奴婢对此一无所知,御商大会之前,李辞从未提起分毫,恐怕是临时起意。”
闻言,吴守义当即冷哼一声:“宫玉卿,你与李辞相处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人?”
“临时起意?那谢恩礼一计,与御商大会勾挂连环,滴水不漏,李辞究竟是何等旷世奇才,才能临时想出这等计策?”
“宫玉卿,哼,别以为在花魁大赛上招摇了两天,就真把自己当成书寓小姐了,你生是我吴邸的贱婢,死也是吴邸的枯骨。”
“老夫虽救不了奇儿,但一句话,就能断你全家老小的生死。”
宫玉卿脸色煞白,连忙跪倒在地,嗓音阵阵颤抖:“奴婢对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自从老爷让奴婢潜伏在明月湖,接触达官显贵,暗中查探各方消息,奴婢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能为老爷效力,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
“奴婢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任凭老爷剥皮抽筋。”
吴守义眼神尽是鄙夷,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贱种,若不是此女有几分姿色,意外被李辞看中,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打探消息的夜莺罢了。
宫玉卿为表忠心,主动询问:“谢恩礼一事,纵使如有神助,也断难办到,老爷为何非要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担忧?”
“七日之内,将那禹城叛党百人斩,纵使是当年的恭王,恐怕也办不到吧?”
“世人都说恭王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奴婢却听说,御商大会上,恭王在老爷面前吃了瘪,论勇武,老爷也是不遑多让。”
吴守义朝中老臣,又岂会被这种阿谀奉承所蒙蔽?
他挥了挥手,示意宫玉卿不必跪着了,沉声道:“士可杀尚且不可辱,更何况恭王?”
“我这点花拳绣腿,怎能与恭王相提并论?你乃贱籍,耳目闭塞,自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