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青木道兄,你这一生,难道没有因为顾此失彼,最后痛失良机或者后悔一生的吗?”
青木略一皱眉,缓缓道:“人性本善,因欲念横流而污。如无束缚,只顾顺从本心,则欲海终将淹没人性。设若因此而有失去的,也不当有后悔之说。”
天性又道:“你是说无欲则刚?如无欲望,何来快乐?如此人生,有何意义?”
青木不易察觉的哼了一声:“有欲才有行,有行则有人生百味。贫道何谈无欲?不过若说纵欲,则不敢苟同。”
天性摇头道;“难道你这一生,没有真正听从过内心的呼唤?没有想过挣开枷锁,过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没有左右为难时放下一切,体会肆意恩仇的快意?”
青木忽然睁大双眼,眼中流露出棱棱威光:“若是如此,人与畜牲有何区别?”略微一顿,他又怒道:“人兽殊途,作为万物之长,人之一生,最重要的是需要用自己的信念和心血,去守护需要守护的东西!”
天性“嗤”的一声轻笑,还欲说话,青木已斥道:“你只从欲望,漠视规则,可知‘道德’也是规则,无德何谓之道,无道何有万物?”说完,骈指一指,厉声道:“破!”
天性刚张开嘴,忽然便没了声息,一时间呆立在场,两眼精光渐渐消失,接着慢慢闭上双眼,似有所悟,又似有不甘的转回身,长叹一声,朝着漫山云雾一揖礼,低头而行。从晚儿身边走过时,晚儿惊见他满头乌发渐渐转白,最后竟是白发萧然,本是光滑的脸上皱纹密布,恍如老了二十岁,以手支膝,踉跄着扶栏而去。
青木也是微微一叹,走近一躺一站的两人,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贴在王子雅额上抚摸。本是不断抽搐的王子雅经这一摸,渐渐安静下来,下一刻便如复常态,只沉沉睡去。晚儿担心的看着师兄,见青木收回手来,便敛衽为礼道:“谢过真人援手,不知我师兄这般情形如何?”眼中看到青木衣裳,却惊讶发现那本是青衣,只是上面长满了绿苔,便似青绿衣一般。
青木将另一只手上的拂尘轻轻一点:“此子乃是天生悟道之人,可惜沉于欲海,又经天性拨弄,体彻大道还有段路要走,这却要靠他自己了。”顿了顿又道:“他这疯癫之病,病根乃在脑中,贫道也是无能为力,若是遇得妙手医者,或许可以根治。至于另有隐疾,非贫道之可过问了……”说着看了晚儿一眼。
晚儿大羞,心下暗道:“原来这道人也不正经。”低下头忸忸怩怩道:“多谢真人!既是有缘相遇,还请真人不吝相助。”
这番话说完,却无人回应,晚儿抬起头来时,只见前面路上衣角一闪,青木已是远远去了,前方鸟雀跳跃欢唱,如同在为其送行,林中薄雾涌出,更衬得远去的青木如同得道仙人一般。
王子雅这一番沉睡,直至第二日红日高升方才苏醒。待他睁开眼时,见晚儿倚着一块青岩睡得正香,一缕秀发从额边滑落下来,在微微的晨风中荡漾,许是梦见了什么,唇形勾勒出纯真的笑容。这笑容如此温暖甜美,竟是久违未见,王子雅缓缓站起身来,慢慢伸出手去,要待轻抚晚儿娇美的面颊,伸出一半时,又忽然觉得无法亵渎这天然去雕饰的美,又将手慢慢缩了回去。
他环目四顾,见此处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洞口处苍苍莽莽,长满大树和藤萝,探首观望时,却见离昨日所在的山道并不远。山道上一个小小的影子,见王子雅探头出来,也回头张望,正是猞猁小丽。
王子雅摇摇头,只觉脑中仍有一丝痛楚,许多恍惚之感,迷迷糊糊记得被天性引诱,天人交战之时,引得羊角疯发作,再看身上衣袍还有许多污迹,甚而还有被树枝挂破的地方,正如同自己破碎的信念和梦想一样,不由深感悟道之艰辛。
身后一阵响动,王子雅回首看时,晚儿已经婷婷站了起来,又轻盈的走了过来,脸上却满是幽怨之意。王子雅歉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