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哪怕久居魔界,也听过许多人间的漫谈。
有南柯一梦,有田螺姑娘。
此刻他在这里,眼前人便是索要黄金千斗,也能即刻兑现。
蔺竹表情变了。
他终于认真起来,深深地看了解雪尘一眼。
口吻不再轻快。
“我要的,你给不了。”
“笑话。”魔尊嘲道:“哪怕我现在功力大损,也能许你长生,帮你篡位。”
“取来整个天下都易如反掌,还有什么是我许不下的?”
他很少被这样顶撞否定,心里有一丝怒意,口吻也变得嘲讽。
“莫非你也想位列仙班,做个蓬莱山的神仙?”
蔺竹并未退让,仍是望着他的眼睛。
“你读过《礼记》吗。”
这是他们这些庸俗凡人启蒙的一本书。
书的内容很老套,讲得尽是些无法落地的春秋大义。
其中有一篇,谈得是天下大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书生松开手,脚尖终于点住地,停下了晃荡的秋千。
“谢谢你的好意。”
“很可惜,我要的大同,你给不了。”
解雪尘后退一步,再打量他时,像是看见一个被礼义道德灌坏脑袋的傻子。
“你想做什么?”
“科举,当官,治国爱民。”蔺竹平淡道:“一生如此,转世亦如此。”
男人听得荒唐,不以为然。
前者抽了口凉气,说到这里突然开始用力搓手。
“但是一说到科举,我就好紧张!”
“?”
“你不懂吗,”蔺竹背脊都开始痒起来:“我回回考试都想尿尿,进考场特地尿完了一开始考又紧张,你有法子治吗?”
“……?”
“还有作答的时候,”他加重语气,回忆的时候都想用力剁脚:“每次考官巡逻过来,我明明没有作弊,就是心虚不自在,写字都发抖!”
“一想到明年还有大考,我肠子都能拧成一团,哎你别走啊,我在许愿了真的在许愿了!!!”
“雪尘兄!!你不同我修屋顶了吗——”
第二天蔺竹起了个早,找出红布裁成条,给大雁脖子上打了个六耳团锦结。
解雪尘蹲在旁边看,只伸出食指虚虚点在雁头上,后者登时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动。
“很乖嘛,走,我们去知县家。”
书生同魔尊一人拎着一笼鹅,去知县家里卖雁。
这东西虽然也能杀了吃肉,但真较个真,常用在下聘礼之类的郑重场合。
猎户若是弯弓射鸟,总会有折损破伤,哪有他卖的这两只喜庆。
知县正准备给二儿子办亲事,一验完肥雁的成色,喜上眉梢。
“这般好东西哪儿弄来的?两只我都要了,你开价吧!”
蔺竹张嘴准备要钱,临时怂了。
他这人一直有这个毛病。
讲价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就是不好意思讲出口。
平时买瓜买肉时,憋半天才能说一句能不能便宜点。
商贩见他这表情模样,一看就知道又一个斯文读书人,虎着脸粗声粗气吓回去。
“不行!”
“好……好的。”
没等第二句问出来,人家已经准备了后手。
“你买不买?!别耽误人做生意!”
“买的买的……”
这时候就乖乖掏钱了,两文钱的零头都不敢让人家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