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为了不被父亲发现是自己撕下来的喜字,母亲还带自己去楚红大娘家把小手洗了个干净,直到看不出一丝痕迹才带自己回了家。
不出所料,当晚父亲就沉着一张脸,脸色十分不好的说也不知道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把自己家门口贴了两年多都没事的喜字给撕了,别让我知道是谁,让我知道了,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说这话的时候,父亲还不忘恶狠狠地瞪自己一眼。
自己当时自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
在自己眼中,那就是一块很好看的红纸,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忽然对某样东西起了的好奇心而已。
又加上是母亲带自己撕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自己撕了喜字一角之后没多久,母亲病了一场。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的发烧。
那也是姜天意第一次见到在躺在诊所病床上挂着点滴,虚脱到走路都困难的母亲,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的自己哇的一下就被吓得哭了出来,死活不愿意在诊所里陪母亲,吵闹着就要回家。
当时的父亲有些生气,因为要照顾病中的妈妈,也顾不上自己,但自己确实又闹得厉害,就把自己送回了家,打算交给奶奶照顾。
但好巧不巧的是,奶奶那天去了无相寺上香。
没办法,父亲只能把自己放在家里,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玩边等奶奶回来。
之所以对这件事记得清楚,是因为撕下来喜字那一角之后母亲的生病。
更是因为,三岁之前自己的记忆,只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姜天意望着大红喜字缺口如新的撕痕,他知道自己来的月牙村是什么时候了。
正是母亲在诊所打点滴,父亲把自己一个人放在家的这个间隙。
自己为什么回到了这个时候?
三月份的天,正值桃花盛开的时节。
姜天意的心神随着月牙村村口某朵忽然盛开的桃花一起,霎时而动。
因为,他眼中,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站在大门外的姜天意一抬眼。
大门里边的院子里,一个粉嫩嫩的幼童,脸上挂着泪痕,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小木棍上顶着一小块红彤彤的彩纸,一晃一晃地朝大门走来。
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又是谁呢。
姜天意望着小时候的自己,他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十九岁的姜天意在门外。
两岁多一点的小姜天意在内。
一个心神颤动。
一个步履蹒跚。
小时候的姜天意来到大门口,举起手中的小木棍,吃力地将小木棍顶端的纸片往喜字缺角的那一角上够了过去。
一边用力,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把这个补上,妈妈就好了,就不打针了。”
只是,两岁半的孩子,哪怕加上手中的小木棍,又怎么够得着一人高左右的位置呢。
所以,小姜天意努力了很久,总在差不多够到一半的位置便再也不能够得更高了。
望着蹲在地上没有一丝沮丧,眼睛始终亮晶晶的小时候的自己。
姜天意忽然满是鼓励的朝他笑了一下。
与他而言,那块撕下来没有被自己补上的缺角,是他心里一个小小的遗憾,不然也不会被他悄无声息地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然后,小时候的姜天意再次踮起了脚,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小木棍。
心神状态下,十九岁的姜天意心念一动,也缓缓抬起了手。
姜家小院门口,一大一小,一里一外,两只手同时抬起。
然后,一缕春风适时吹过。
小姜天意木棍顶端的那片红纸呼啦一下被吹起。
啪嗒一声,粘在了大红喜字缺角的位置上。
喜字补全,大小姜天意同时露出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