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走在昏暗的县牢过道中,顿时感到内心涌出诸多感慨,一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
上次来这县牢,他还是因为用弓弩当街射伤了刘七而被县卒们押送进来的。这次却已然成为了安羌的县尉。
初进县牢的那一天,他几乎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生涯就此而止了,没想到竟会成为他奋斗的起点。
若不是经历了那次牢狱之灾,或许他就不会被冯启年因缘看中,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身份了。
真可谓机遇暗藏于逆境。
齐峻感慨着,走到自己原来暂住过的那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他向里面望了一眼,那些曾与他一起关押的囚犯已经不见了,唯独剩下一个年龄大的老囚犯。
此时他萎靡不振地窝在墙角,和齐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似乎是感到有人在注视他,老囚犯动了动眼皮,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无精打采地向齐峻看去。
随后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大人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努力在记忆中思索着却又迟迟无法确定。
“李有田被我揍过。”齐峻看着老囚犯,微微一笑说道。
他记得这个老者,是因为在他入狱的那天被李有田等囚犯一起欺侮时,唯独这个老囚犯窝在角落里对他投去了同情却无奈的目光。
老囚犯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那日他眼见李有田羞辱一个书生,虽有心劝止却无力帮救,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李有田不要把那书生打得伤重。
然而那书生面对李有田非但毫无惧意,反而三两下就将他打倒在地不能起身,这令老囚犯颇感意外,也加深了对他的印象。
后来眼见那书生能毫发无伤地跟着冯县尉从县牢离开,更是对他的身份倍感好奇。联想到这些再看向他面前的书生时,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了赞许钦佩之色。
“他犯了何罪?”齐峻指着老囚犯问身后的狱卒。
“回县尉大人,此人的义女行凶在逃,按梁律当受株连之罪。”狱卒恭敬地答道。
所谓株连之罪,是古代株连制度的产物。
统治者为了更牢固地控制百姓而推行罪责连带制度,若是有一人犯罪那么他的亲属都要受此人牵连而入狱,一般适用于谋反等最严重的罪行。
除了株连之外,朝庭还推行连坐制度。简单来说,就是你自己不犯罪,还得盯着身边的人也不犯罪。通过邻里之间互相监督相互揭发构成一个民间的法律监督体系。
在这样的体制下,每年都会有很多无辜百姓因他人的罪责而惨遭牢狱之灾。
齐峻发自内心的鄙视这样的制度,为了控制一人犯罪而牵连十人,朝庭可防百姓一时却终将失去所有的民心。
当人人都要为他人的过错而承担法律责任时,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人都是潜在的罪犯。
如果长期推行这样的制度,当民愤在无形中积压到一定阈值时,朝庭的统治体系也必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放了他。”齐峻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悲愤,对狱卒冷声命令道。
“放……放了?大人,他的义女犯下的可是重罪啊,万一……”狱卒被齐峻的命令吓了一跳,犹豫着看了看牢里的老囚犯。
“跟上面说此人病死了。上面若是问起来,后果由我承担,此事不许说出去。”齐峻看了狱卒一眼:“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是……小的明白!”狱卒颤了一下,不敢开罪这位新任的县尉大人。
他连忙掏出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打开了老囚犯身上的镣铐说道:“你都听见了吧?赶紧走吧,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老囚犯看着身上的镣铐被解下,惊喜而意外地看着齐峻,随后活动着手腕浑身颤抖地慢慢站了起来,眼含热泪地向他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两个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