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的深沉混沌中,忽然就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熹微光芒。
莫西莱尔迷糊地睁开眼睛,瞧见的便是好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分明已经是死了的,可现在却又好端端地坐在她的面前——这很矛盾,不是么?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这只是一场记忆溯回,是天底下最飘渺也最真实的幻象。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什么都触碰不到。
所以澎湃起来的心潮转瞬间就灭熄下去,黯然消退了。
命运的轨道早已经被钉死,而她也仅仅是一个深陷囹圄、饱受回忆反复折磨的局外人。
徒劳的挣扎是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痛苦的。
她这样轻轻地劝慰自己,可是,这样浅薄的安慰真的有用吗?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退役呢。”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男人笑呵呵地用胳膊肘撞了撞她,嘴里冒出一股子很浓重的烟草气。
但莫西莱尔仍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不过是用她的记忆制成的全息电影——她的确是最可笑也最奇特的局外人。
“我只是有些困了而已,‘医师’。”从前的——现在的莫西莱尔打了个哈欠,似乎简单的小盹儿并没能让她感到尽兴。
“睡太多会影响你的精神状态,莫西莱尔小姐。做任务的时候最好还是专注一点。”医师从医疗特化装甲的储存槽里抽出两个金属筒形小罐子,丢到了她的怀里:“一份通用标准肾上腺素,一份毒素中和剂,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大家就已经领取了。”
“谢谢。”莫西莱尔伸手抽掉了‘医师’嘴里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机舱里不透气儿,‘医师’先生,照规定你是不能抽烟的。”
他耸了耸肩,马上就从怀里摸出另一根香烟刁在嘴中,只不过没有点燃,而是低着头用一张脏布在医疗枪上擦来擦去。
“莫西莱尔,你刚才睡觉流口水了!”
“哈哈,我也瞧见了,我们的小公主睡得可还香甜?”
昏暗的饕餮号舱室里一下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闭嘴!”她不太想搭理这些家伙,只是将刚领取的两个注射罐翻了个个儿。
这分别装载类肾上腺素和毒素中和剂的两个金属筒长得倒是都一样,不过其中一端的底下是刻了各自的医用品代号的。
直到确认代号无误且装载罐的封口保存完好,莫西莱尔才算彻底放下心去。
“哧——哧——”
两个旧装载罐从侦察兵装甲的肋下部分弹了出来,莫西莱尔伸手把它们拉出来,然后嵌入了新的装载罐。
使用过的旧装载罐是要销毁的,所以她将它们压扁后全丢进了座位边的回收通道里。
她以前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儿——现在也是一样。
“马上就要到任务地点了,你们几个最好赶紧给我把头盔戴上。”莫西莱尔用右手为自己扣好头部装甲,闷闷的声音马上就让小队的成员都安静了下来——电磁干扰与反电磁干扰战术支援组的队长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队内的琐碎杂事是由她这个副队长处理的。
“详细的任务日志与目标待会会由队长发给你们,而我和‘医师’的任务就是保证你们这些傻瓜的安全和协调。”她开启了队内通讯频道,防电磁干扰涂层的侦察兵装甲在舱内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平滑和冷酷的光泽。
莫西莱尔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除了她和队长以外还剩下的七名队员,慢慢地开口,“这是我们小组第一次直接参与中队级别的大型任务,你们平时的懒散与冒犯我是不如何介意的,但至少这次行动都给我打起些精神,不要让战术支援组丢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
莫西莱尔这个年轻的姑娘平日里是极温婉可人的,战斗时刻却一下就成了天底下最严酷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