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里一个二个的都生着一双势利眼,二太太的意思表现得这么明显,纵有老太太疼爱,可现在府里到底是二太太当家,难保不会有人瞧轻了她去。自己隐隐地点了点,林姑娘就辗转了大半宿,心思这样细腻,以后岂不是夜夜难安!
唉,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林姑娘是外来人,自己拿着贾府的月俸,理当和其他人一样当作不知道,看袭人鸳鸯她们,哪一个开口了。可谁让自己临来林姑娘这儿之前,母亲拉着自己说了好一会当年姑太太对自家的恩情呢。
能照看一把是一把吧,要说林姑娘也真是个可人疼的,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小人儿,只因自己安慰了她两句,就拉着自己喊“好姐姐”了。
主仆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谁也没睡好。天刚透亮黛玉就起床了,紫鹃一边给她打水梳妆一边道:“姑娘怎么起这么早?老太太还没起床呢,夜里可是没睡好?”说着拿起让雪雁拿来的鸡蛋,剥了壳在黛玉脸上滚了一会儿。黛玉一边闭目享受,一边和紫鹃说话:“这里没有不好的,只是我在家时也是这样。”
俩人正说着话,只听得碧纱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王嬷嬷早,林妹妹昨儿睡得怎么样?她赶了这许久的路,应是累着了。嘘——袭人,悄声的,别吵到妹妹了。”不是宝玉还有哪个,黛玉在里间听见这话,一时怔住了。前世宝玉待她比待别人亲厚许多,可从来没有这样贴心过。
只听王嬷嬷的声音含笑道:“给宝二爷请安,宝二爷起得这样早,怪不得书读得这样好呢。姑娘已经起来了。”
“真的?我进去看看,袭人,你在外面。”宝玉含着惊喜和急迫的声音传来。只见雪雁一打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小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穿着一件竹青色撒花半旧大袄,下面半露着松花色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青缎靴子。项间带着一个金项圈,只不见之前的美玉。不是宝玉,还有哪个。
黛玉一时看得有些愣了,宝玉紧走几步赶上前来,对黛玉躬身施了一礼,深深看了黛玉一眼才道:“妹妹昨日舟车劳顿,你向来身体不好,昨儿怎么没有多睡会?可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上前仔细在黛玉脸上瞅了两眼,方道:“看妹妹的气色,眼下有些青黛。妹妹只当是在自己家,千万要自在些,有什么事情不好与母亲和琏二嫂子张口的,只管与我说,我定然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妹妹去。”
还不待黛玉怎样,紫鹃已经惊笑道:“二爷怎地如此急迫,知道你是喜欢亲戚。可林姑娘还没梳妆呢,二爷且去外面等一会儿吧。起这样早,今儿怎么没去读书?小心老爷抽查你的功课。”
宝玉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和紫鹃笑道:“正是要去给老祖宗请完安去书院的,只是正好路过这里,想着进来看看妹妹。你们要照顾好林姑娘,林姑娘每到天冷便要咳嗽气喘,屋里多生几个炭盆别冷着她。妹妹体弱,禁不得炭火气,隔一会你们就去开窗透透气。”
说完对黛玉躬身一礼,笑道:“妹妹在这里好生歇着,我这就去了。”说完不等黛玉回答,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看着黛玉郑重道:“妹妹千万保重好身子,有什么事情皆可与我说。”黛玉忙站起身福了一礼道:“多谢二哥哥记挂。”
眼看着宝玉出去了,黛玉看着帘子晃动一阵出神。宝玉,和从前当真是不一样了。他再三让自己保重好身子,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前世病重而亡了。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作声,紫鹃倒是在旁边笑道:“才说宝二爷改了脾性,不喜在女孩堆里玩耍了。姑娘一来,这又和从前一样了。”黛玉道:“倒是我的不是。”紫鹃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打嘴:“瞧我说的什么话!姑娘别和我一般计较,我这人向来嘴笨。”
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