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空车下坡的路,好走的很。
拉着排子车出来,两边都是白杨树,风吹着树叶,簌簌的响。这一段一里多地的路,两边是黄土崖壁,山倒不高,常年的雨水侵蚀,山腰上裂开了大大的缝隙。
小柏油马路隔着不远,就可以看到一处塌方,是从上面崖壁掉落的泥土和石头,有的已经压到了白杨树的树基。黄土高原上的变化就是这样的,千万年的冲刷,形成了山谷,雨、太阳和风仍一刻不停的打造着这沟沟坎坎。
太阳正在慢慢的向天空播撒着白光,眼前的一切变的清晰。这天和地之间,又是另一番影像,村民们,把可以平整出来的小块的土地,都种上了作物,层层叠叠的梯田,远远望去,种着玉米,高粱,果树。
老杨。一边推车一边说:“这两年,咱们都会出人,把两边崖壁上掉落的这些泥土和石块清理掉,如果把这边小马路堵住了,给咱们送粮送菜的车就上不来了。这次往上送水的管道,我估计,也是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坏的。“
顺着老杨的眼神看过去,在杨树路基往里的山脚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根延伸过来的,黑黝黝的比胳膊粗一点的铁管,看来这就是那条砸坏的输水管线。
正说着,轰隆一声,从上面崖壁掉了一大块东西下来,把两人着实吓了一身冷汗。这一大块,是结巴在一起的黄土和石块,摔在崖脚下,几块石头又迸射到了离大雷和老杨前方不远的马路中间。
崖壁上面,传来:“嗷嗷嗷,嗷嗷嗷。”像是在笑,又像是吼的嘶吼声。
两人忙停下车,借着白光向崖壁看去,一个邋遢的身影出现在崖壁顶上,穿着一个黑褂子,头发乱七八糟,脸黑不溜秋,手舞足蹈正在嘟囔着什么。
老杨认识他,用手捂成个喇叭状,向上喊道:“栓子,你快下来,你大早上的,不睡觉又发什么疯呀!”
见栓子没反应,就又喊道:“栓子,我这有好吃的,你快下来,我给你。”栓子一听,慌慌张张的绕过崖壁,在缓坡上双脚双手撑地,呼呼的滑了下来。
栓子看人的眼神,就不太正常,天上地下的四处乱看。见到老杨 ,嘿嘿傻笑,伸出一只黑戚戚的手。老杨在挎包里,摸出一个馒头,又给了他一包榨菜。看他接过去,就问:“栓子,你这不睡觉,搞什么破坏呀!”
栓子啃着馒头,嘟嘟囔囔的说:“我帮你们,捣落石呢。我帮你们,捣落石呢。”
老杨一愣,接着问栓子:“栓子。这路上的落石,都是你捣的?”
栓子嘿嘿着:“是呀,帮你们捣的。”栓子拿了吃食,也不停留,又一脚深一脚浅的,顺着崖壁上的缓坡爬上去,不见了。
老杨和大雷把那几块落在路中间的石头,捡到了左侧的河道里,排子车继续前行。
看见大雷纳闷的眼神,老杨说道:“这是村里的傻子,30多岁的人了,当时家里借钱给娶了个媳妇。后来,他媳妇认识个外乡人,不知道怎么迷了心,跟人跑了。他天南地北找到了,他媳妇闲他没钱死活就是不回来,那男的把栓子揍了一顿,还帮着一起动手打了栓子。回来后,栓子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他父母也没得办法,慢慢就成这样了。他也不伤害人,白天睡觉,晚上没事在村里瞎溜达。再就是,谁家的年轻女子见了他都躲着走,他会在后面嘟囔着跟着人家走,搞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害怕。”
大雷嗯了一声,问道:“老杨,这傻子说的捣落石,是啥意思?”
老杨说:“捣落石呀,从咱们这到山口,几个崖壁离马路比较近,咱们每年出人在崖顶上,用长木杆子,把已经风化的石块或土块捣下来。这样,就不怕他掉落砸着人或车。这个栓子每年在我们捣落石的时候,他都来瞎帮忙,混口饭吃。”
大雷又问:“老杨,你说会不会是栓子,这两天自己瞎捣落石,把管线砸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