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绿藤市城郊某个教堂内,高大的白色十字架下,十几名高高矮矮的孩童站在两副铺满白色菊花的黑色棺材前,双手相扣放于胸前,钉着八字步,引颈高歌。
一身素黑衣衫,胸口别着一朵白色菊花的张小满缓步走到十字架下,一脸沉痛地抽了抽鼻子,轻咳一声,照着面前小台子上的悼词念了起来:
“由于仁爱嘞天父嘞召唤,我们嘞这位兄弟,以及我们嘞另一位兄弟,终于今生嘞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到了被浇奠的时候,让我们轻轻地将他们放入尘土,化归尘土。公义的冠冕已为我们嘞这位兄弟,以及我们嘞另一位兄弟存留,是那永生的仁爱的天父赐下的,同时也将这公义的冠冕赐予了凡爱慕他显现的世人……阿门!”
坐在长椅上的聂一表情怪异地对旁边的张允熙问道,“这词儿有些味道,可师父的口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少见多怪,”张允熙瘪了一下嘴巴,“漂亮国的教父都这个口音……”环顾四周一番,轻声道,“这个陈老爷人缘不咋地啊,就这么二三十个人,一半还是他家的佣人……”
“生前的时候人缘其实挺好的,许多人想见他一面还得四处托人帮忙才行,现在嘛,人走茶凉,”聂一砸吧一下嘴巴,“要不是这些佣人还没领完工钱,他们也不会过来看一眼。”
张允熙看着张小满走到棺材旁边接受往来宾客的慰问,眨眨眼睛道,“我爸这是唱哪出啊?”
“猫哭耗子……”聂一目光从围在自己师父身旁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刻意压低音量道,“师父说别人提前帮他走了第三步鸟尽弓藏,他这第二步下葬就有些尴尬了,走还是要走的,不过要变动一下,摸一摸这陈老爷子一直抱着的那条大腿。”
张允熙皱了皱眉,满脸疑惑道,“什么大腿?”
聂一朝教堂门口努努嘴,“喏,大腿来了……”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老人出现在教堂门口,缓步走向教堂正前方的两具棺材,从一旁孩童手里接过两枝白菊,在写着“司马北”三个字的棺材前快速地放下一朵,又转向写着“陈柴”的棺材前缓缓地放下另一朵,闭目默哀片刻,走到张小满面前,伸出右手,轻叹道,“节哀顺变!”
“嗯……”张小满假装撇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水,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伸出自己的右手和对方轻轻一握,更咽道,“你也节哀,都是朋友嘛!”
白色衬衣老人叹了一口气,“老陈走得太突然了,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谁不是呢,另一个棺材里躺着的我那个小老弟也是这般……”张小满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太突然了,他来绿藤市的前一天,我们还在a市一边喝着酒,唱着歌,一边涮着小火锅呢。咔一下就没了,从此我临老了还没了弟弟……”
“老陈也是我的小老弟,”白色衬衣老人眼神哀伤道,“咱俩都没了弟弟,同病相怜啊……敢问您尊姓大名?”
“贱民一个,哪来的什么尊姓……鸟尽弓藏的弓长张,名儿起的随意,小满那一天生的,所以就叫张小满,”张小满满脸谦逊道,“还未请教,您是?”
“好名字,花未全开月未圆,人生最好是小满……凡事确实不能做得太过头,否则只会给自己招祸,就像老陈这般,他就是太善良仁爱了,才会飞来横祸……”白色衬衣老人不咸不淡道,“鄙人姓王,王法的王,王法的法。”
“好霸气的名字!”张小满紧紧握住王法的手,甚至连左手也搭在了王法的右手上,一脸诚恳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您……我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咱俩都没了兄弟,不如咱俩结为兄弟如何?”
“好主意!”王法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张小满的右手上,表情真挚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没有血缘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