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远处黑压压的军队终于来到了附近,众人也终于看清楚那支军队的旗号。
彩色旗帜中间有一块其他颜色的补子,这是建奴的八旗旗帜。
“建奴要回关外了!”
“咱们官军赢了吗?是不是遵化、三里屯都收复了?”
城垛上嘈杂的讨论声此起彼伏,领头的军官是一个世袭的百户,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了,他从勇字盔帽檐下眯眼望了一会儿,定声道:“必然是建奴在我大明京畿大败,这是仓皇逃窜了!”
“何以见得?我听说遵化城还是被鞑子兵占据的,昨天有一伙难民就是从遵化那边过来的,说那边全是鞑子兵!”
“建奴孤军深入,皇上下令各地勤王,建奴不过区区几万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咱们百万勤王之师?一人吐口唾沫就把他们淹死了!”
张百户沉下来脸:“你们这些臭小子,平时给咱干活儿倒是没力气,这时候有劲儿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是想当建奴的包衣不成?”
几个年轻人慑于张百户的威势,不敢说话了,但距离张百户较远一点的地方,人们还是无所顾忌的议论着建奴到底是抢舒服了回去的,还是被官军撵出去的。
赵登喜握着长矛,眯眼看着远处缓缓移动的建奴大军,只要建奴来侵犯这个墩堡,他就让这些建奴血债血偿!
和他一样想法的军户不在少数,张家堡等河西那边的墩堡惨状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知道这些野蛮的鞑子兵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们已经做好了拼死护卫家人的准备!
“建奴已经抢了咱们一次,这一次他们着急回去,应该不会再抢了。咱们只要坚守墩堡,鞑子应该不会攻城……”
张百户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面对浩浩荡荡过来的几万建奴大军,他心里其实比这些年轻人更怕。
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淡定许多而已。
“按照常理来说确实如此……”赵登喜喃喃道。
“张百户听到了赵登喜的话,扭过头看他:“赵登喜,你还有其他想法?”
“建奴会不会再次洗劫,就要看他们在京畿过的怎么样了。如果他们被咱们的官军追着打,就有可能在回来的路上再次血洗沿途城镇泄愤。”赵登喜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张百户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脸色变了,看向赵登喜的目光有些紧张。
“赵登喜,你之前不是在长城上看到过建奴吗?你觉得建奴和咱们大明的兵比起来怎么样?”
赵登喜愣了愣,大明的兵?
说起来他们这些军户不都是大明的兵,可是他们现在哪有士兵的样子,早就和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了。
建奴生长在深山老林里,常年四处征战,他们身处后方已经过了一百八十多年的太平日子,根本没有打过仗,这个问题纯粹问的多余。
一时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赵登喜就这么沉默了。
张百户似乎明白了赵登喜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如果建奴要再次抢劫咱们,赵登喜,你带着老弱妇孺先走,往山上跑。我就留下来,和他们拼了!”
“张大人,您……”
看着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赵登喜以为张百户也是那种贪生怕死,谈兵色变的孬种,谁知道这种危难时刻,张百户竟然做出了这种决断。
“让孩子们先跑,有孩子就有希望,就算鞑子把咱们这些老家伙杀光了,以后还有人给咱们报仇!”
皇太极骑马走在大军最前面,看着面前铺开的皑皑白雪,他只感觉一阵阵心痛和焦虑。
这一次从蒙古绕道入关,在遇到福建兵之前,一切都很顺利,抢了许多东西,连克五六座大城,遵化、迁安、滦州、蓟州全都落在了大金手中。
然而自从见到福建兵开始,这次远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