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望向魏殳,却见那人垂着眼帘,一言不发,脸色仿佛有些苍白。
魏殳闭了闭眼。
明明是坐在鼎泰号的竹舍间,他却觉得自己恍然回到了七年前的听香水榭。
优昙婆罗可怖的香气令他窒息,嗅觉仿佛又失灵了。眼前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血红的火焰之外,唯有焦褐的飞灰。
魏殳掐着手心,以期用疼痛来竭力保持冷静与清醒。许久之后,他才发觉温小郎君正担忧地望着自己。魏殳无力应对,只好勉强笑了笑,低声道:
“……无妨。”
温恪皱起眉,哥哥看起来可不像“无妨”的样子。
温小郎君很唐突地握住那人的手。哥哥明明紧紧攥着拳,可他轻轻一握,那修长好看的手指却很无力地在自己掌心松开。
魏殳的指尖比平时更冷,温恪觉得自己简直像握着一块冰;可他的手心红痕一片,湿漉漉的,反而像在盗汗。
折柳会仍在继续,展台边的红衣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介绍道:
“贵霜人以火为德,优昙婆罗既然贵为彼国至宝,自然不惧烈火——不仅不怕,香木反而能在烈焰中浴火重生。”
她取出一枚火折,轻轻擦亮:“这便是鉴定优昙婆罗真伪的唯一方式——火焚。”
言罢,在众宾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红衣少女将这不值钱的火折子抛入装着价值连城的贵霜国宝的香盒。
众人瞠目结舌。会场中,几百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团烈焰,既是担忧,又是惊悸,似乎惧怕那千年难得一寸的香木就要在火中毁于一旦了。
香盒内衬的雪缎事先浸过鲸脂,方寸大小的玉台上,烈火熊熊燃烧。火光映得玉台变为桃花般的绯色,而那一汪绕着玉台的水流,依旧清波荡漾。
水与火交相辉映,众人被如此景象深深震慑了。
火焰足足燃烧了三刻钟,香盒中的雪缎早已焚为灰烬。
红衣少女取过银叶夹,从匣子里将一寸枯炭般的东西拈出。
优昙婆罗木上冉冉升起青白色的烟雾,这香木果然在火中毫发无损,它的黑色甚至更为深邃迷人,隐约反射着油亮的乌光。
仍有客人不愿相信。红衣少女取来银刀,在这灼烫的枯木上刮下一点香粉。
粉末是与焚烧之前别无二致的苍碧色,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温恪望着翠色的香粉,笑着捏了捏魏殳的手心。哥哥知道的真多,那日在酒楼上,果然没在诓他。
红衣少女重新燃上香粉,微笑着说:
“底价铜板一文,请诸君折柳竞价。”
在座的客人一听鼎泰号的报价,纷纷哗然。
虽然这所谓的“优昙婆罗”看起来确实神奇,可这鉴定贵霜国宝的方法终究不过鼎泰号的一面之词而已。
不过鼎泰号的声名在外,愿意相信那红衣少女所言的依旧不在少数。短短数息之间,这一寸优昙婆罗木的价格已哄抬至一万三千枚金铢。
乌兰朵怒气腾腾,冷笑一声,啪地折下柳枝,将马鞭甩在矮几上。
花瓶中的机簧轻轻一响,那名红衣少女立时收到客人的报价,微笑道:
“天字一号雅间的客人,出价五万金铢。”
众人闻言,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这小小一寸香木真假尚未可知,掷金铢一万三千已算是挥金如土了,现在竟有人一下子抬到五万金?!
雅间的序号是按入场前所付“折柳令”的高低来安排的,分“天地玄黄”四等。天字第一号,自然是入场费给得最多的那一位。却不知这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如此阔绰。
会场内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后,那红衣少女手中机括一响,她低头瞧了一眼,报价道:
“……黄字十三号客人,出价五万零一枚金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黄字号坐着的大多是前来看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