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作战契机扑朔迷离,不知凤箫吟之败究竟有利有弊。
黄鹤去咬紧牙关,时隔一年重逢饮恨刀,果真对手武功是一日千里,刀意激越磅礴不改,招式脱离先前匮乏亏空,更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他的内力长进了多少,来不及窥探,甚至没有方法去找他弱点,毕竟今时今日,他再不是那个在黄天荡孤军奋战的小子,反而自己,被他逼到孤掌难鸣,黄鹤去只能猖狂地笑:“怎么,盟主败了,只得找援手么?”
宣扬凤箫吟的失败,只是为了鼓舞麾下作战的士气,也是为了讽刺饮恨刀从旁插手,恢复正常呼吸的吟儿正试图脱离那箫声的困扰,倚剑站在原处驳斥他:“败了?我没有认输没有倒下,算什么失败?”
完颜猛烈暗笑一句狡辩,却料不到也不相信,宋军之中立即有人相应:“盟主在,联盟亦在,盟主不倒,联盟不倒!”陈铸听出敌军士气不减反涨,却不得不清楚——战场上,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手段,偏偏多少兵将,都宁可被蒙骗!
那来自于抗金联盟的团结一致总算回报给了吟儿最贴心的补偿,吟儿忽然觉得,这一望无际的火焰,造就出了永昼之夜……
黄鹤去吃力地抵抗饮恨刀的步步紧逼,是,对手在复仇,复黄天荡暗杀之仇,不,对手的刀意比复仇还要广,也对,他林阡哪里会只屑于复仇,他的思维怎么可能只停留在淮南一个小小的黄天荡!饮恨刀里呈现出的,是无垠疆场,是无际天幕,是无边海啸,在无法览尽的广袤之中,绝漠刀像一颗尘埃剧烈地飞旋,似乎是在燃烧,却即将坠毁……黄鹤去突然想承认,这样的磅礴,太恐怖,因为这磅礴带来的浩荡感觉,近乎有些“空荡”,仿佛,被饮恨刀吞没的不只绝漠刀和黄鹤去,林阡自己也几乎已经看不见踪影,金宋双方的兵将们,更离这刀战太远、太久,刀的年代,像沿袭自上古……黄鹤去的眼和心,在饮恨刀的宇宙里,越陷越深……
在小王爷身边督战,陈铸不禁生疑:“曾听黄大人说过,林阡内力有缺,为何观时却不见?”小王爷哼了一声:“哪里有缺?林阡内力,明明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贺若松微微蹙眉,只怕小王爷对黄鹤去更加不信,贺若松叹了口气:鹤去啊鹤去,如何能翻身,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黄鹤去自然没有转机。
被饮恨刀彻底驯服,黄鹤去狠狠摔开好远,支撑着占据船头,背上旧伤和胸口新伤齐齐作痛,黄鹤去一时难以掩饰败局,站立不稳,再度倒下,想以手支持身体的虚弱重新起身,手却不堪重荷不听使唤,血不停地从胸口迸裂,林阡和凤箫吟站在船的另一侧,刀剑已收,凤箫吟的脸上,还明显带着恻隐。
黄鹤去冷笑着注视他二人:“既然盟主坚称自己未败,为何林阡你要易帅?莫不是觉得她是女流之辈,无法统领这联盟?也是,她败了,你胜了,倒是可以说明一切。”
吟儿明显知道他不是打击就是挑拨离间,虽不难受,但也难堪,却察觉到身前胜南的魄力,他转过身去,对着慢热的战局大声粉碎黄鹤去的企图:“咱们抗金联盟的盟主,是女子,却不让须眉,那我们这些须眉,是否该更加无畏!”
一句话,一道命令,一种力量,比任何刀剑都强。
战事,是从某一个无法明确的时刻形势突变的,也就是弹指之间,江水像被扯裂的幕布,船是横行其上冰冷却锐利的武器;争斗,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停下就能停下,但可以有人给之以导向!
吟儿了解,有时候,一转身,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会变,可以谈笑风生的战友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瞬息就换了一张脸,一个表情,一份信念。她激动地看着这一切——
上一刻,她一个人,在捍卫他们所有人,这一刻,他们所有人,同样在为她,厮杀。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寻遍哪里,多少个世纪,都没有另一群可以来替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