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坡上下去之后,他站在原地倾听片刻,已经从东南方向辨认出了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池簌迎着那声音走去,迎面一骑飞驰而来,看到他和应翩翩之后,不由得就是一怔,勒住缰绳。
池簌看了一眼,只见那人正是傅寒青,他的脸上有通宵寻人的疲惫,惊喜之色还未来得及显露,已经化为阴沉。
傅寒青跳下马来,看了应翩翩一眼,问道:“他怎么了?”
池簌语气淡淡地说:“太累,睡着了。”
他说话的同时将身体微侧,挡开了傅寒青要把应翩翩接过去的手,依然把人稳稳抱在怀里。
傅寒青一咬牙,本来不想表现的太在意,可心里又实在不甘,还是问道:“是你找到他的,你们昨晚都在一起?”
池簌看了傅寒青片刻,忽然笑了笑,说道:“傅侯,你失态了。”
他没有尖锐的言辞,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情,甚至此时一身狼狈,可这简短的六个字,就让人觉得,他是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说出的。
傅寒青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目光从池簌的脸上移到应翩翩的身上,隐带冷意:“怎么,你如今一朝攀附权贵,这是得意忘形了?”
他的手指攥紧了缰绳,感到上面的纹路硌进了掌心里:“韩小山,我跟应玦自小相识,长辈之间也颇有渊源,就算是一时之间存在误会,过往的情分也非你可比。你同他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
傅寒青冷冷说道:“都摆脱不了我的影子。而你的身份也注定了跟他难以匹配,我劝你,知难而退,莫要轻狂。”
池簌淡声道:“既然那段过往如此刻骨铭心,为何未能珍重?你与他之间有那般良缘,怎生还落得如今地步?”
“我不会介意他曾经与你在一起过,也不介意他现在心里对你还剩几分情意,那段经历只会让我更心疼他,更想待他好,直到有一天,他彻彻底底地忘记你,爱上我。”池簌讥讽地笑了笑,“所以我倒要感谢你,没能珍惜他。”
傅寒青心中猛然一震,脸色大变。
“你也配!他会看上你这等微贱之人?你简直是做梦!”
傅寒青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凝视着池簌的眼神宛若注视不共戴天的仇敌:“你如今尽管得意,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在他面前宰了你。”
“你已经输了。”
池簌语气温和,神情却冷然如凝冰霜:“凭你,现在还活在曾经。”
傅寒青胸口起伏,池簌已经一转身,抱着应翩翩向刚刚赶来的马车走去。
傅寒青看着他们的背影,恨意与怒火在胸腔中灼烧,他头痛欲裂,愤恨若狂,可这激烈的情绪中又带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不知道两人究竟如何到了这般地步,也确实想不到办法,可以重新回到曾经了。
应翩翩这一觉好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虽然有些酸痛,却是从未有过的精神饱满。
他睁开眼睛,掀开窗前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竟已经快要正午时分了。
帐篷里面没有人,外头却隐隐传来说话声,应翩翩喊了声“来人”,片刻之后,帐帘掀开,进来的却是黎慎礼。
应翩翩眉梢微挑,讶然道:“十殿下来了,这竟是稀客,恕臣一时懒怠,竟未能远迎了。”
他说着作势起身,却被黎慎礼一把按住,淡淡地说:“应玦,别装模作样的了,你知道我来干什么。”
应翩翩眼底似极快地泛起一抹笑意,声音却如常般慵懒散漫:“看来十殿下今日这是要以坦诚换坦诚,以真心见真心了。”
黎慎礼沉默了一会,说道:“当时为什么要自己把危险引开?你我立场敌对,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样做。”
应翩翩道:“十殿下,你我的立场当真敌对吗?换而言之,你又对你的五哥有几分真心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