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得她的,永远都忘记不了。
人都是这样,越容易得到的越不会珍惜,可往往最难得的,反而会倾尽自己去守护。
千澜之于沈寂,便是如此。
沈寂在千澜两岁上与之相识,那时他也才五岁,千澜不似如今落落大方,相反很像一只小丸子。
两人的爹都在大楚皇帝的嫡亲弟弟昭亲王手下做事。
昭亲王时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掌管天下军务,而赵绥那时正在他手下任都督同知,沈敬任都督佥事,共同协办军务,算是昭亲王的左右手。
直到十九年前,也就是沈寂出生那年,昭王妃南下游玩时遇刺身亡,发妻的死令这位王爷颓然良久,最后辞去左都督一职,甘愿请旨去西北戍边。
而沈寂两人的爹也各自奔了前程。
有这一段往事,两家往来是不必多说的,可未料及自那以后两府间却断了联系,个中原由不得人知,沈寂也从未问过父母。
千澜出生那年,洗三礼时齐氏带着沈寂来赴宴,两府间这才逐渐有了来往。
沈寂在摇篮一旁注视着咿呀咿呀的一团,细腻瓷白的脸像极一块无暇的玉,他不住要伸手去抚,手触碰到那小小的脸时,千澜咯咯笑了。
自那以后他便时常盼着能去见见这个妹妹。
那时他将千澜看做妹妹,极好的妹妹。
之后父亲重疾去世,母亲悲痛欲绝卧病在床,他被送去了外祖家,在那里认得了小厮近书与他的表弟郑羽。
后来齐氏病愈,他被接了回来,府中一切都变了样子。
祖母李氏素来不喜爱他,也看不起母亲,他心里头明镜似的,但他未曾想到父亲亡故以后就连府里的叔婶与兄弟也对他们孤儿寡母冷淡嘲讽起来。
要说他没恨过吧,其实恨意不大,他从小就不受待见,因此并未对这些所谓的亲人有多憧憬,左右府里有个会始终护他在身后的母亲。
然而再心思通透的孩子也需要相伴着一起长大的伙伴。
他做梦都想有个朋友。
半年后,他又在赵府见到了已经可以追着他跑的千澜。
她梳着两只总角,用红绳绑着,走路摇摇晃晃的,总角上佩戴的流苏也就随着一块晃悠,身上穿着是云锦织花襦裙,上身是一个绣元宝的短袄。
全身上下是他只在自家府里二姐姐身上才见到过的贵气。
千澜被阖府捧在手心里宠爱。
“咦,这里有个没见过的小哥哥。”
她在前面跑,手上拿着一只糖,看到沈寂后停下了步子。
她才到沈寂腹部的位置,小小的一只犹如行走的糯米团子。
沈寂望着她也不禁扬起唇角,他蹲下来与之齐平,温柔的问她:“你是谁啊?”
小千澜眨巴眼睛,“你这人好生奇怪,这是我家,你竟不知我是谁?”
她才两岁多,吐字有些不清晰却很是可爱。
沈寂勉强听懂了她的话,刚要回答,就有女使追了上来,边跑边道:“三姑娘您可慢些,担心摔着。”
“奴婢不过给二姑娘送了些糖果子,月芷那丫头忒不踏实……沈五公子也在呀,让您见笑了。”
千澜闻言哦了一声,咧嘴笑道:“原来你叫沈五?”
“我晓得了,我以后叫你五哥哥,可好?”
千澜“唔”了一声,接着道:“我爹娘叫我三娘,白娘她们叫我三姑娘,你想要怎么叫我?”
一旁的白娘觉得自家姑娘太热忱了,她印象中沈寂公子才第一次见她,而且她也将别人名字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