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于文君反应过来时,那些楼兰吕氏的弟子已经离开了,留下一地的乱箭与漫空中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
吕氏弟子并无杀心?那他们对自己放箭是何用意?以妇孺孩童骗取她的怜悯之心,蒙面……这些人的目的,恐怕都是想要探她真容。
于文君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手脚僵硬,蔓至全身的疼痛感在提醒她,不及时与林天羽碰面,她可能就要失血过多至死了。
天已经黑了,暮色柔柔地拢了来,于文君用剑支撑起身,一蹶一拐艰难前行着,借着淡淡的月光,她沿路寻找着能用的草药,躬腰去采,撕下衣衫包上草药给自己止血。好不容易鼓足力气站起来,重心不稳又跌坐下去,这一摔,刚包好的伤口又被撕裂,汨汨地淌血,她感到手足无措,双手染成乌紫色,不得不再去撕衣裳,可她好像没力气了,拼了命地拉扯,可就是撕不下来。
那股子无力感,同于家灭门那日一样,是不可名状的痛处,是万念俱灰的绝望。她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两眼逐渐酸涩,可是明明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得咬牙把委屈吞下去。
她从来都没有这般女子的柔弱,就这么点因难怎么可能打倒她。可事实就是,除了于家灭门那日,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啊。那时候,她常常告诉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磨砺,如果她能够为于家讨回公道,那便是她的成功。
想一想让人开心的东西便好了……林亦辰,他啊,大概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吧。一身白衣,人中君子。
于文君眯起了眼睛。
可是,他说她要娶妻。他要成亲了,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刚褪去的泪意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怎说要娶妻就要娶了呢。
那颗她多日以来小心翼翼藏起来舍不得吃的糖,还来不及与他分享,就已经变酸了。
本来就不属于她,她有什么权力悲哀啊。
思及此,于文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毅力,一剑刺在地上,动作生硬地起来。
她心知不能留在此处过夜,山中巡夜弟子众多,遇上陈氏的还能活命,可一旦遇到天朝与楼兰的,说不定就被当成行迹诡异之人抓去了。
方才那幼童是有人用幻术所造,想来草丛与草丛中的尸体也是幻术所致,现在找出路确实要容易一些,金秋的夜晚不算温暖,甚至可以说是微凉。于文君的一条裙子已经被撕得差不多了,只着单薄的衣裤,更冷了几分。
大概是走了太久太久,真的走不动了,于文君停下脚步,倚在一棵树上,心中万念纷涌,如潮而至。
假如当时她不这般鲁莽,便不会与林天羽走失,更不会着了这幻境的道。懊恼间,忽的听到前方有些声响,她警惕地握住了身旁的剑柄。
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她所有的盔甲都卸了下去。她已经太久没有过这种,黑暗中见到火光的感觉,就像夜澜城遇见林亦辰的那时候一样,林天羽也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林天羽跛着脚,他本是一身白衣下的山,此刻浑身污秽,像个花猫一般,显然情况也不太好,扶住一棵树,向她伸出了手,道:“来,起来。”
那一刹那,于文君心中翻覆了万千思绪。其实,若是她早些认识林天羽的话,他们应该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只怪世事弄人,有些人的相遇,总是相见恨晚。
于文君僵硬地支起身子来,行路途中,问道:“你怎的伤成这般?”
林天羽搪塞道:“无妨,摔了一跤。不过,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与平常一般无二,轻快又自在,于文君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却蹭了一手血,只得露出一番苦笑,不由自主抓紧了他的臂弯:“小伤,回去再说。”
他吃痛地喊了一声,忽的觉得手上的力度一松,下一秒,于文君整个人瘫到了地上。
秋是慢慢的,冷是突然的。秋日渐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