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当然是杨益,小孩子家家,平日撒娇很自然,却没想到已经很有性别意识了。
“三嫂怎么就由着他小孩子了?前头不必想也知道,多的是酒色!着紧那些,还得等两年呢!”说话的是杨宜君的四婶。
“管他的呢,左右咱们家里还是有规矩的人家,总不会太不像样。再者,他爹瞧着呢。”
其实杨家的家风也不能说很优秀,各种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也多。但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相比起播州其他大家族,杨家有‘播州第一望族’的招牌在,又有原本中原大族的底子,已经算很讲究了!至少不会青天白日的,前头就有多淫.乱的聚会。
杨宜君就在母亲周氏身边站着,看着母亲与伯母婶娘们闲话。话里话外总有机锋,可无聊也是真无聊——杨宜君没有看不起母亲的意思,但说实在的,如果周氏不是她的母亲,她确实很难对她另眼相待。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很理解贾宝玉的话,女子未出嫁前是无价宝珠,出了嫁便有了许多不好的毛病,是颗死珠。再等到老了,便珠子也不算了,只能算是鱼眼睛。
贾宝玉这话不公道,少女大都无忧无虑,常有的一些忧愁也是小女儿之事,算不得什么。可成年人,做妻子,做母亲,做祖母却是完全不同的,到时候是真能体会到生活的难的!也因此,女子会越来越‘现实’,只求‘利己’。
这就像衣食无忧、生活优渥时大多数人都能温文有礼,做好人。可如果处境艰难,连最基本的温饱都要去争去抢才能得到,那人的戾气也就不免重起来了。
但如今的杨宜君,却能从另一个角度认可这句话。
虽然闺阁小娘子们也多的是无聊的人,但她见过这些妇人才知道她们几乎每一个都很无聊,都更无聊!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琐碎的平静、平淡的幸福?但对于才十几岁,比世人都要相信自己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的杨宜君来说,那就是最最可怕的未来——她就像很多青春题材影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发自内心地觉得,如果那样,还不如死在少女时。
真要是那样的话,对于杨宜君来说与死也没什么不同,还多了一种无趣与痛苦!
杨宜君百无聊赖,在神色上便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意味。这并不是长辈们在旁时,恭顺的小娘子该有的样子,但出现在她身上却是恰如其分的,甚至看到她的人也没有意识到这不妥当。
哪怕是不喜欢杨宜君的梁氏,看着这样的杨宜君,也忍不住说了一声:“有些日子不见十七娘了,越发出众了。”
杨宜君站的方向是侧对着一旁方眼格子窗的,梁氏看她,正好能到小娘子清淡到仿佛是漱漱撒落的一层细雪般的皮肤,以及微微垂下,如烟墨的眼睫,冶艳到惊心动魄的程度。
她身为长辈,身为女子,第一反应也是惊艳,但在那之后又忍不住在心里骂‘祸水’!
杨宜君对这些贵妇人之间的无聊交际不感兴趣,这种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称赞’更是不放在心上,甚至无意去回应。只不过为了免得事后母亲唠叨她太无礼,她装作害羞地侧了侧身...装的不太像,但意思尽到了。
周氏大约意识到了女儿的不耐烦,很体谅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笑着与妯娌们道:“我们说说笑笑的觉得有趣儿,她们这些小娘子却是要不耐烦了...叫她们姊妹去外头一起做耍罢。”
正说着呢,逢着个乳母从里间抱出个穿织金闪缎上衣,大红纱裤,翠蓝缎子鞋,绀色小帽的娃娃。这不是别个,正是如今播州侯府里的金宝贝,杨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幼子。虽则还很小,说不准长不长得大,但前些日子已经序了齿,上了族谱了,大名就叫杨随。
“小郎君怎么抱出来了?不是叫仔细照看,别随意走动么?”梁氏皱了皱眉。她对这个庶子还是很看重的,自己肚子里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