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即便是到了正午时分,也还是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一阵风吹来,满树的枯叶打着旋似的纷纷落下,更是给本就凝重的气氛增添了几份悲凉。
昭阳殿,原为本朝皇后所居,只是如今殿内长期无人打理,那掉了漆的墙皮、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满地的灰尘落叶,使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破败不堪。
只有大殿正中央的大匾上用金粉和朱砂细细描绘的昭阳殿三个大字,似乎还在彰显着殿中主人往昔的高贵与辉煌。
殿内端坐着一位只着白色单衣的深宫妇人,远远看去形如鬼魅。
那妇人看起来约摸三十几岁,与宫中那些保养得宜,美丽精致的妃嫔娘娘们不同,此人形如枯槁,眉目之间死气沉沉,看上去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只有那双眼睛里带着深不见底的恨意,让人看了心惊。
“吱呀”一声,寝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双坠着龙眼大小的白玉珍珠的蜀锦绣花鞋在安兰姝面前停了下来。再往上看去,便是绣着九尾凤凰的裙角......牡丹样式的腰带......还有画着精致又尊贵的妆容,眼角眉梢中带着万种风情的一张脸。
是她的庶妹,安兰雪......
“许久未见,不知姐姐过的可好?”安兰雪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无比高傲的询问道。
“你又来做什么?”安兰姝声音嘶哑,这些年冷宫只有她一人居住,她已经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了。
“今日前来,是告诉姐姐一个消息,镇北候居功自傲意图谋反,现已被收入刑部大牢。陛下刚刚已经下旨,明日午后,满门抄斩。”
安兰姝听完他的话,攥着床单的那只手猛地收紧,那留了许久的指甲几乎被生生折断......
外祖父一家......终究还是被她拖累了......
“陛下呢?至少让我再见他一面。”安兰姝只能开口向她请求道,至少只要能让她见萧北辰一面,外祖父一家就有活命的希望。
安兰雪听完她的话,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本宫的好姐姐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还觉得陛下对你旧情难忘吧。”
“你就算再蠢,也该想的到,陛下若当真对你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惜,就不会将镇北侯满门抄斩,甚至连府上的三岁幼童都不放过......”
“外祖父一家镇守北疆数十载,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更是为了帮助陛下登上皇位,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他萧北辰又怎能作此丧尽天良之事?”安兰姝痛心疾首。
她本是右相府内最尊贵的嫡长女,手握兵权的镇北大将军唯一的外孙女,嫁给萧北辰后,却不惜赔上两府的权势把他从一个毫不起眼的五皇子推上了这至高无上的帝位......
甚至为了他,陷害忠良,无恶不作,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而曾经亲口许诺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萧北辰,在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把她的庶妹接到了后宫,给了仅次于她的贵妃之位。
她也是到那个时候才得知,他们二人早已暗通款曲,甚至安兰雪被封为贵妃之时,腹中已有了三个月大的胎儿......
而萧北辰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中宫宝印交到了已为贵妃的安兰雪手上,把她彻底架空成了一个仅剩有皇后头衔,却无宠无权的后宫废人,让她沦为众人笑柄......
再后来,他故意打压外祖父一家,把外祖父手中的兵权慢慢转移到了安兰雪的胞弟安兰修手中。就连在朝堂之上替她求情的父亲,也被萧北辰褫夺了官位,被责令归家养老。
而身体一向康健的父亲,却在归家不久后就得了一场重病,轰然离世。
那时的她手上无权,虽贵为中宫皇后,日子过得却连寻常宫婢都不如,甚至就连父亲去世,她都无法出宫去见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