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伙仔细找啊,什么柜子顶、床底、砖瓦缝都翻翻,墙皮没准也是空的!老人家爱藏银子,犄角旮旯都给我找仔细了,一处也别漏啊!”
老太爷摇摇欲坠,快要昏过去了。
家当虽多,搬起来却快,三下五除二就全清走了,除了老灶破锅、桌椅板凳,什么也没给他们留。
花娘垂泪涟涟,咿咿呀呀唱着哀调,说着软话宽慰老太爷,指望哄出他最后一点银子。
武生们爱惜脸皮,利字当头,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各个猫着腰把墙皮瓦片、犄角旮旯全摸索了一遍,一两银子都没摸出
。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戏园子锁上门,打上封条,衙役们抬着东西散场,围观的路人眨眼工夫散了一大半,活脱脱演绎了一出人走茶凉。
面街的精美堂楼,层层叠叠的抬梁穿斗、红纱绿幔,转眼间蒙了层灰。cascoo.net
老太爷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了,双眼失神:“没了……全没了!老爷我给自己攒的棺材本,还有你娶媳妇的钱,全没了!你个龟儿子,到底在外头惹了什么祸?”
他扭头想骂,却见傅九两剧烈咳嗽几声,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去掩嘴。他咳得厉害,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半晌,傅九两挪开帕子,帕子上一大团血。
老太爷一下子软了身子,几乎四脚并用地爬过去,放声嚎道:“我儿我儿怎么啦这是?快来人,喊大夫来!我儿吐血啦!”
唐荼荼坐直了身子,吓得一咯噔,她听说过气急攻心、气急吐血的,却是头回见,差点蹦起来蹿下楼去。
“你坐下。”华琼失笑:“要吐血就直接吐了,何须拿条帕子遮遮掩掩半天?九两刚才从袖子里掏东西了,我看着了。”
唐荼荼目瞪口呆:“谁准备的血?这是什么血?鸡血吗?”
嬷嬷失声笑道:“是什么料色儿吧,九两少爷平时也做古玩修复,涂涂抹抹的,他手头各种色儿都齐。”
路人看热闹归看热闹,一瞧人真出了事,七手八脚地把人抬医馆去了。不一会儿小厮探信回来,喜眉笑眼道:“没事儿,装的。”
唐荼荼这才放下心。
“九两余下的一半家产都放我那儿去了,装穷好歹得装一两年。”
华琼冷哼:“经此一事,这老东西要是再收不了心,我就撺掇九两认你姥爷当爹这老东西占了个义父名,就敢这么花用儿子的,也不怕到了地底下遭人亲爹娘报应。”
她是刀子嘴,说话不讲究,骂人骂得极有韵律。唐荼荼听华琼连说带骂,拣着那老太爷做过的糊涂事儿说了几件,全是闹剧,茶室里的嬷嬷丫鬟听得直笑。
唐荼荼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听来笑一笑就过去了,放人家自家人身上,就是剜心割肉的痛苦了。
唐荼荼坐在茶馆里笑盈盈听完,又陪娘吃了几块茶点。她擦干净手,“出来八天了,我也该回家了。”
她心思细,怕突然说走就走的,惹华琼难过,提前两天就报备过了。唐荼荼掐着日子数了一周,不敢再久待,怕爹和母亲担心。
她也确实想家了。在家里呆久了,好像口味都会跟着自家饭走了,外边的饭再好吃,总还是念着家里那一口。
华琼吐息滞了滞,神情却自然:“回吧,我给你家几口人都备了礼,都装马车里了,拿回去你慢慢看吧。”
唐荼荼别扭:“那多不好意思。我每回来,吃您的住您的,走时还要带那么多东西,我成什么女儿了。”
华琼乜她一眼:“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得快活?也不差那三瓜俩枣的。你哥上学忙,挑个休沐的日子,叫他过来看看,你姥爷三天两头念叨他。”
唐荼荼“哎”了声应住,回华宅辞别老爷,探头一看马车,好家伙,装得满满当当,桌几上、座靠上,座靠底下都塞满了东西。
她从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