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尚小,燕子低低飞过,在水面留下一抹剪影。
黄土漫天的太原郊外,野草随风低伏,露出了半新半旧的青石墓碑。
赵长蒙将一束野花放在墓前,默然站了会儿,低声道:“钟妹子,你放心走吧!恶人枭首,你们的仇算是报了。”
他直起腰来,简单擦拭了下碑上的尘土,踯躅着转过身,看到了几步远处的钟岳。
老臬台一身青布直裰,面无表情,瘦削挺拔,眼神依然严厉。
赵长蒙知道老爷子不待见白泽卫,自己来看人家闺女,还被抓了个现行,不由有点尴尬。
好在钟岳没难为他,只微微点了下头,自顾自走向了墓碑。
两人擦肩而过,赵长蒙愣了下,忽地转过头去,发现老臬台腰有些伛偻,且越靠近墓碑,人越显沧桑。
赵长蒙唏嘘不已,转回了头,走向等在路边的赵夫人,神情不太自然。
赵夫人姓池名小乔,她笑吟吟地问:“心虚?”
赵长蒙松了口气,小声埋怨:“你怎么不提醒我,万一我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老爷子还不得往死里弹劾!”
池小乔稀奇地打量他:“你们白泽卫何时怕过弹劾?不都是一收一摞么?”
赵长蒙无言以对,索性牵了她的手往大路上走。
暮春时节,原野上多了许多踏青的游人,三三两两,有男有女,偶尔走错了路,还能窥到激烈拥吻的小情侣。
赵长蒙极有经验地避开偏僻之处,忽而笑道:“咱俩当年认识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个时节。”ωωw.cascoo.net
“比这热点。”池小乔想了想,肯定地道,“都入夏了,我穿得挺轻薄的。”
赵长蒙恍然:“水秋千!”
赵长蒙约莫是受儿时经历的影响,实在对软弱良善的女子提不起兴趣,尤其是他们这行总是跟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家里放株菟丝花简直是个拖累。
直到后来张远琛属意他接管白泽卫,亲自上阵操心他的婚事,他才敷衍着相看了几位官宦人家的小娘子。
怎么说呢,有知书识礼的,有端庄大气的
。,还有明媚娇俏的,但他就是没感觉。
直到有天,张远琛又给他介绍了吏部池尚书之女,勒令他必须过去赴宴,否则就滚回家思过。
赵长蒙不理解不找媳妇是哪门子过,他亲爹亲妈都没在地下骂他,张指挥使怎么老一副老妈子做派!
时任千户的赵长蒙嗤之以鼻,心说指挥使就是书生性子,要是其他上官威胁人,铁定是送去白泽卫大牢松松筋骨,偏他只会让人回家思过。赵千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思出个屁来!
赵长蒙跟人打听了下池小娘子,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这姑娘比他小十多岁,据说柔弱娇气,走三步喘一喘,吃饭只吃小半碗,且心思敏感纤细,听到句重话都要哭晕过去。
好的,这是他最敬而远之的性子。
赵长蒙深吸一口气,麻利地贴上络腮胡子,又往衣服上抹了两把血,心说老子吓不跑你!
两家约的地方在茶楼,名义上是张远琛要跟池尚书聊案子,两个年轻人隔着屏风互相瞧上一瞧,相中了就往下聊,相不中就散场。
张远琛跟池尚书喝了会儿茶,一眼瞧见雄赳赳气昂昂踏进阁子的下属,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赵长蒙打定主意搅黄亲事,进门就粗着嗓子嚷嚷:“抱歉抱歉,让二位好等。卑职在牢里审了一上午犯人,酷刑用尽,总算拿到了口供!”
池尚书差点气晕过去,抖手指了指张远琛,压低了声音怒斥:“这就是你说的晓畅诗书,风姿特秀,唯独臭美难改?”
池尚书当场带着女儿拂袖走人。
池小娘子头戴幂篱,碎步路过赵长蒙时瑟缩了下,泪水迅速充盈了眼眶,整个人摇摇欲倒,吓得丫鬟赶紧扶住她,狠狠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