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的跑到我这里来,还以为你有多怕廖玉熙,现在看来,你胆子果真不小。”
见惜卿气呼呼的起身就要走,刚才还处于发怒边缘的景麟鸣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将军这话说的轻巧,可我又能怎么办?”
惜卿心下忿忿,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怪罪。
“好了,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么?明明是想来求我帮忙的,非要绕那么多弯子,你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不是。”
景麟鸣手指轻敲桌面,眉眼带笑的望着惜卿。
惜卿却是被他这变脸的技术给搞得晕头转向,心里想着这景麟鸣真是个怪人,一会笑一会怒的,都说掌权者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到他这里就完全看不出这一点来呢?
但是该说的她也已经说了,甚至连廖镇裕廖玉熙父子俩的坏话也说了不少,所以现在倒是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是,将军说的没错,我是希望能够得到将军的庇护,干爹应付廖玉熙已经够辛苦了,我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景麟鸣跟她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话,乍一下听她这么直接的表明心思,竟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怕你干爹辛苦。”
反应过来后,他开始装模作样的分析了起来。
“那我也很辛苦啊!你都看到了,我这才回来一天,家门口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况且我在洛阳可是异乡人,人生地不熟的,唯恐遭人暗害。可你倒好,有个是皇帝身边红人的干爹,反而要到我这里来求庇护。”
说到这里,景麟鸣目光幽幽,直视着惜卿。
“你这是成心不让我好过啊。”
惜卿知道自己没理,嗫嚅道:“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而且我刚才已经打算要走了,我跟廖玉熙之间的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岂料景麟鸣听她说完这话后,悠悠说道:“我听说廖玉熙此人,素来有怜香惜玉的美名,你虽为内侍,但是能让他对你青眼有加,也是你的本事,你不妨趁现在多用点心思讨好他,这样也许哪天你干爹被整垮了,还有你来替他求情。”
惜卿一听这调笑的话语,心立刻就凉了半截,程霁泽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微妙,皇帝是他唯一的依仗,但是这依仗也随时有可能弃他不顾,甚至将他置于万丈深渊。
这样的例子在史书中,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汉景帝时,御史大夫晁错曾建议皇帝剥夺诸侯王的政治特权,以巩固中央集权,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结果遭到诸侯的不满,由此爆发了七国之乱。最后皇帝为平息诸侯的怒气,将晁错腰斩于东市。
史书中寥寥几句文字,读起来却让人心有戚戚焉。
晁错的死并没能平息七国叛乱,但哪怕再给景帝一次机会,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处死他,即使这个人削藩的建议,完完全全是为了天子的利益。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在皇帝眼中,这就是一枚棋子,杀了就杀了,后面总会有新的人来顶上的。
景帝在后世人的眼中是明君,明君尚且如此,那当今连人身安全都要打个问号的天子,心里的那杆秤又是怎么衡量的呢?
惜卿重重地叹了口气。
“将军莫要打趣惜卿了,惜卿虽不是男子,但也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干爹忠君为国不念生死,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自我了断的勇气还是有的。”
惜卿每吐出一个字,心里就悲凉一分,这是压在她心底、让她始终忧虑着的事情,可现在才十四岁的她却没有任何办法。今日入府前,她也是踌躇满志,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有什么筹码能叫人瞧得上,自己若是被人拒绝了,又当如何。
她在这边自怜自艾的功夫,景麟鸣心里却是压不住的欣喜,虽然他的这种心思,他自己都还不能察觉出来。
“我也没说不帮你,你怎么都开始考虑起自己的死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