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道:“对于此事,皇上已给过批示。按照皇上安排,此番疏浚会通河,工部与诸衙、地方官吏,只负责人员调配、物资保障,提出疏浚要求,检验疏浚成果,而施工之权完全下放给匠人与民工,让匠人与民工自主决定施工时间、进度。”
众人惊呼:“什么?”
施工之权给匠人与民工,自己监督自己?
皇上疯了……
陈瑛当即反对;“这可使不得,万一匠人与民工借此偷懒,日日怠工,耽误了会通河疏浚大事,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周德也附和道:“若施工之事听任民工与匠人自决,一旦他们聚集闹事,岂不是危险?应强令官吏统管,严厉监督,绝不可松懈!”
宋礼清楚众人的反对意见,但问题是,你可以尽情的反对,只是,你反对再多也不算数……
“我再强调下,这件事为皇上钦命而定,我等只能遵旨行事。若真有心提议,大可拟写奏章递送京师。”宋礼以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解释道:“最初时,我也与你们一样反对此举,只不过我被说服了。”
孔讷带着疑惑追问道:“宋大人,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按孔讷的认识,宋礼是一个很有主见与底线的人,他并不会过于屈从于朝廷旨意,既然他点了头,想必其中定有缘由。
宋礼询问道:“诸位之中有些是自京师而来,有些未至京师,但想必也知晓混凝土道路修筑一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
如今大明进行的几项大工程,除了移民、会通河、报恩寺与英烈碑外,就是这混凝土道路了,听闻耗资不小,规模很大。
陈瑛询问道:“这与混凝土道路有何关系?”
宋礼淡然一笑,端坐着品了品茶,见茶已凉,便皱了皱眉,搁在小桌上,道:“诸位恐怕不知道,混凝土道路施工并无监工,施工之事,全凭民工做主,也就是自怀远迁移过去的难民,他们只需要按照朝廷给出的路线,修筑好混凝土道路即可,工部只负责对质量的检查,并不会干涉其如何施工,何日施工,何时施工。”
“他们在修筑混凝土道路时,允许有人缺工,也允许偶尔休息,按道理来说,他们的进度应是很慢,可事实不尽然。工部给出一月不低于十里的工期,可他们就是以这种看似慢悠悠的方式,硬生生二十三日,实现了工部给出的目标。”
“皇上告诉我,百姓是有觉悟的,没有监工,他们每个人都是监工。若有了监工,反而他们不自然,时不时会使不出力气。朝廷只需给出工期、任务、标准,做好检查,至于他们如何完成,怎么完成,过程如何,又何必在意?”
“我自不敢相信,亲自去了工地,去看那些民工,他们才是真正的在干工,每个人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任务,彼此配合默契,分工协作,个人只负责好自己的任务,一旦出了差池,也不需官员来惩罚,工头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工记好,该满一个工的,记一个工,该是半个工的,则是半个工……”
“每个月结算钱钞,按工来发放。绝不拖延,也不短缺,账目清晰,一目了然。我问工头,为何没有人监工,大家还拼了命的做工。你们猜,他们怎么说?”
众人皆是摇头,一脸迷茫。
宋礼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地擦了擦脸,道:“那工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问我和婆娘办事的时候那么卖力,可有监工在场?”
众人顿时笑开,就连古板的宋讷也忍不住嘴角抖了抖。
粗人就是粗鄙!
宋礼摆了摆手,告诉众人:“后来我想清楚了,人是有欲望的,百姓的欲望很简单,那就是赚钱,过好日子,照顾好父母妻儿。没有监工,他们也需要赚钱养家糊口,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施工之权下放给百姓?”
陈瑛皱眉思索着宋礼的话,发现确实是有道理的。
只要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