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下,黄亮、黄祥、黄矩等人,皆是白色孝冠、孝衣,黄家上下披麻戴孝,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黄甸老爷子走了,虽享年七十八,堪称长寿,然其死因却非是天命,而是人祸。
悲情之中,弥漫着一种冤屈的气息。
而前来吊唁的亲朋,在哭过之后也不由地同情起这家人。
不久之前,黄家还因偶得煤矿山,眼看着便要跻身富商之列,忻州人无不羡慕。
可好景不长,忻州府衙派人索要煤矿山的地契,过程到底如何,没有人说得清楚,但结果很明显,在黄家与府衙对峙了半个月之后,黄家“卖掉”了煤矿山,作价一千八百两。
而在这之后,黄家老爷子更是郁结于心,在一次府衙衙役上门之后,终于一病不起,不两日便归西而去。
素日里精神还不错的老头,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任谁都看得清楚,是忻州府衙欺负人。
可那又如何?
百姓斗不过官府!
黄家门外,一些百姓议论纷纷。
“你听闻没有,衙役又从黄家要回了一千八百两银子,感情一文钱都没花,就拿回了煤矿山。”
络腮胡须的中年人感叹道。
“为何会如此?”
一旁人追问。
中年人叹息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忻州知府的姓名?”
“知晓啊,李存进嘛。”
声音很低。
中年人冷笑道:“是啊,李存进,存进存进,怎么可能会有外流的机会。他之贪婪,堪比猛虎。只不过可怜的黄家,不仅失去了煤矿山,一家几十口还得被强制迁移到北直隶啊。”
“这位兄长,你刚刚说什么,这一家几十口要被强制迁移到北直隶?”
茹瑺身着青衫,仿若文士,拱手问道。
杨溥站在茹瑺一旁,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不由微皱眉头。
中年人听茹瑺口音不似本地人,穿着虽是简朴,却颇有一股气势,便问道:“先生是外地来的吧?”
茹瑺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们乃是行商之人,听闻山西煤炭富产,打算向北地运点煤炭。沿途之中听闻忻州黄家有一座煤矿山,这才匆匆赶来,不料……敢问兄长贵姓?”
中年人面带悲愁,道:“小姓杨,杨重九,黄家有煤矿山这是之前的事了,如今你要煤炭,只能找忻州知府合作了。”
茹瑺不解地问道:“杨兄,可否详说一二。”
杨重九伸手请道:“那就至一旁说吧。”
茹瑺和善地点了点头,只带了杨溥一人,到了一颗柳树下谈论起来。
杨重九并非是寻常百姓,他曾考取过功名,不过学问有限,只得了“秀才”,还远不是什么官,连做官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如此,在这忻州小地方,他也算是个“名人”。
杨重九简单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叹息道:“哎,说到底,还是不能相信朝廷。发的文书倒是花哨,说什么不会强制百姓迁移,会给予科举有待,依我看,南京和这忻州衙门没什么区别,都是想拿就拿,想要就要,谁管过百姓死活。”
杨溥听着不对味,忻州府衙这么胡来,那朝廷移民之策就变味了,很可能还会引起民间抵制。
百姓对官府的移民之策本就持怀疑态度,现在倒好,忻州直接撕破了朝廷的脸,公然叫嚣强制移民,还拿黄家拿捏,其他百姓怎么想?
要了人家的煤矿山,还要了人家的根基,这忻州知府可真是厉害,翻手之间,决人生死啊。
茹瑺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胸口郁结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些官员,当真是无法无天!”
杨重九摆了摆手,示意道:“你是商人,还不清楚官员的油滑?说到底,朝廷没把我们当人看啊。这无论是谁的世道,总还是没人在乎老百姓。”
茹瑺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