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弥阳镇呈现出一种北高南低的地理形态,而安堂河便是流经弥阳镇的南部地区。随着越往北走,地势越高,路面上的洪水水位也在随之降低,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苏玖儿终于可以看到浸泡在水中的马蹄了,而他们的前面,就是阴沉沉的北山。
“骑着马不好上山,我们必须步行。”苏玖儿跳下马,来到帝朔的马匹前,看着他身后疲累的老伯,担忧地问道:“老伯,你还能走吗?”
老伯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地上的苏玖儿,没有听到她刚才说了什么。
苏玖儿重复一遍之后,老伯轻微点头,随即就要下马。
帝朔先他一步下去,搀扶着老伯下了马。另一边,青柏也抱着小白下马,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牵着缰绳。
帝渊在前开道,苏玖儿牵着帝朔的马垫后,一行人缓缓上山。
因为下了几天几夜的大暴雨,山路泥泞难行,一些地势低的地方也聚起了水洼,深浅不定,仿若一潭深渊,令人不敢直视,亦不敢轻易踏进。
几个人一路磕磕绊绊,在山间强行开辟出一条勉强可以通过的小路,当然中间也出了几次意外,但好在问题不大,在夜晚来临之前,最终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山洞。
所有人都已经疲乏不堪,小白靠在青柏的怀里已经睡着了,老伯年纪大了,也着实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刚一坐下就喘了起来。
苏玖儿从怀里掏出几张已经凉掉的饼,也还好她在城主府时,害怕他们可能暂时回不去,做了准备。柴火肯定是烧不了了,帝渊主动用自己的内力将所有的饼加热,发给了众人。
热乎乎的饼一下肚,苏玖儿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几口就吃完了。不过她带的饼不多,只能让每个人勉强垫一垫,但只要撑过了今晚,一切都好说。
第二日天光微凉,苏玖儿就醒了过来。看着一旁已经醒了不知多长时间的帝渊和青柏,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要去看其他人。
帝朔搂着小白睡得正熟,苏玖儿心暂时放下了。视线转到老伯身上时,却看见他眉头紧皱、呼吸急促,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苏玖儿心里一紧,手搭上他的额头,果然已经滚烫了。
“老伯发热了!”
所有人瞬间清醒,全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小白,小跑着来到老伯身边,小手握着老伯粗糙的大掌,摸摸他发烫的脸,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爷爷……你醒醒……”
小白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开口,就是带着哭腔。
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去呼唤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悲伤的气氛瞬时渲染了整个山洞。
老伯上了年纪,又经过几天几夜的劳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在一发热,怕真的是凶多吉少。苏玖儿鼻子一酸,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小白,抱了抱他,猛然抬眼看向帝渊,在他面前,第一次流露出脆弱。
帝渊双手猛得握紧,心里突然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大一些,为什么要被困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为什么……要让她的脸上露出这样无力的神情?
苏玖儿的脆弱是暂时的,她疯狂地眨着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出了山洞,站在一个正在滴水的石头下,接水沾湿手中的布料。
背后突然拥上来一温暖的怀抱,把她整个人搂在怀中,大掌握住她抬起的双手,夺过手中的布料,接替她的工作。
苏玖儿呆呆地望着一滴一滴的水珠,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他的病会好的。”
苏玖儿一听,刚憋回去的泪意又涌了出来,忽然转身扑进了他的怀里,无声哭泣。帝渊感受到胸前的湿润,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头发轻轻拂过,同样是无声安慰。
冰凉的布料贴在老伯的额头上,只希望能对降热起一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