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邨里结桃花,花蕊沉沉满枝芽。欲问君去何时归,桃李满园自然回。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桃花邨乃仙家姮娥仙子与宗布神夷羿为人时结缘之地,如今依旧繁花似锦。又逢荷月,六月三伏赤日炎炎,桃花邨变得热闹起来。花期已至,蜜蜂结伴,羁鸟恋林。
回想曾经,她和夫君于桃花邨里的终身厮守,姮娥不禁泪目,心疼不已。为人之时,运途不济。未能尝齐白发之乐,便早早阴阳相隔。今世相见,已是不易。想来如是,往往蹉跎,人神之别,又该如何?
桃花邨里的淮水地、竹林间,姮娥的窑炉中又添了几颗珍贵的丹丸。巳时已过,凌月得爹爹应允,外出藤野村置办果蔬买卖,以新品贡宴,定能添几分功勋。紫儿、观言随身同去,二人自觉与小姐分头行事。观言亦是凌月之心腹,与紫儿同为月兔,自有法术。不过平日里听言,留府照看大人夫人。观言和紫儿明白,主子自是一如既往,信守承诺,每年荷月,必会桃邨。这是主子与宗布神结缘之诺,万万不可断。
桃花邨已经褪去了昔日的人烟。为保长青不衰,姮娥施展法力,布下法阵帷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静谧之眼。姮娥依旧操持着她为人时与父辈的承诺——生而为医,终生为医;当为医者,逢遇危难,不论好坏,同需救治。医者可为圣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亦可为孽畜,如若有心,加害世间无数。姮娥一直铭记在心,至始至终,父辈之嘱,莫不能忘。升而为仙,她亦不忘初心,三番五次求拜太上老君为师。此份赤诚,老君甚是动容,亦偷偷收为门徒,授其医书典籍,供之钻研。
忽而桃花村风吹草木动,法阵被破,一股清河之力卷门而至,连带桃花片片,莺鸟惊而振翅。姮娥警惕,随即动身会客。若非故人,无人知晓此地,莫非是仙家列班?
在她眼前的是一缕青衣,腰间携一水纹碧玉,手中持一青蛇白牙扇,还有那双明亮深幽的眸子。
姮娥惊疑,曰:“哦?本宫道是何人,原是河神大驾!”
酹泽邪魅一笑,徐徐抚扇,对曰:“哦?本座竟未曾料到,仙子已经知晓本座的真实身份。汝不愧是机敏过人!”话落,酹泽摇身一变,立现仙容。
河神竟会寻得此地,看来他已经知道本宫和宗布神之前世人事。不过,他到底为何而来?姮娥生疑,不慌不忙,追问:“不知河神大驾,意欲何为?”
河神四周瞭望,心喜而感叹,曰:“此地风景甚好!果然是凡间圣地。所谓过门亦是客,怎么,仙子不邀请本座下坐么?”
冰夷欲迈步朝前,姮娥拂袖相拦,笑而拒曰:“桃花邨乃本宫清修之地,不许外人踏入,还望河神海涵!”
冰夷清冽如泉的神色中生出几分凛冽的寒气,姮娥仙子如此执着,看来桃花邨确有秘密。美人越是冰脸拒绝,本座越是欢喜应对。冰夷扑哧一笑,对曰:“如若本座硬要下坐么?你道如何?”姮娥依旧坚决,回:“那本宫亦会奉陪到底!”
刹时间,两股仙气打破了桃花邨里的百年静谧。青蛇白牙扇和寒月琉璃剑交相切磋,冰夷使冽泉阵,姮娥使皓月剑法。冰夷出扇,冽泉之气,沁人心脾,却有水能覆舟之力。姮娥灵活闪躲,步态生花,皓月之光虽不若昊日之烈,却有穿透黑夜之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相伯仲,难分难解。
冰夷疑狐,从未见过广寒仙子舞刀弄剑,更不说这套剑法。正值姮娥出手之际,冰夷拂袖架起一面水墙,握住直面而来的寒月琉璃剑,曰:“仙子莫要动怒,本座不过想和仙子切磋几下!不料让仙子误以为真,真真罪过!”话落,冰夷收起白牙扇,姮娥亦收剑回鞘。
“敢问河神,如此执着于加害我夫君,意欲何为?还有,当年的洛河神女香消玉殒之事,是否与你有关?”既然河神亲自登门,不妨一并把胸中之疑问个清楚明白!姮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