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曾跳动在黑浑尸体内的巨大心脏,被黑色水幕抽出的一极瞬,四周变得暗沉下来,且嘈杂异常。我的耳畔边满是沉重喘息,以及各种动物怪吼。视线像被罩上一层纱,显得朦朦胧胧。依稀可辨的,这或许是个牲口棚,周围乱窜的巨大黑点是赫斯坦牛。
牛栏被各种板材封闭,在屋企中央开了个天井,倘若降雨,雨水会滴入预先挖好的石槽,以供牲畜们饮用。远处传来几声狗叫,空气清冷且湿润,黎明似乎就要来到。
我正纳闷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时,旋即被拉回后裔葬地的祭坛之上,四下窜流的厚积气流逐渐现出形体。那是阴云密布的高空雷区,时不时在各种角度凝聚起紫金色暗流,并散发强烈弧光,聚拢成气泡后不停炸开。
放雷现象在这座玛斯塔巴实属再正常不过,它本来就叫雷音瓮或风暴瓮。但石穴中正在上演的这幕,与之前都有所不同。不论密音还是天音乱坠,它们的精准度都不高,需要人为引导或以密集程度才可重创目标。气流空弹则完全是两回事,它就是盯着四下乱走的人而炸裂。起先让吟词弄得头昏脑胀的我,并非在自己走地坑,而是在不断遭遇层层滚雷被推飞到了石穴的另一头。换句话说,这个貌似天然洞穴的绝大墓葬,其本身就是个庞大放雷场。
不存在歌者,也没有躲着个凶煞在散播毒咒,造就鬼音的元凶,正是无处不在的尖石群。之前它们移动幅度很小,吟词显得虚无缥缈;而今则是疯狂鼓噪,那种怪音便响彻天际。我不知它们是什么,但几乎能够肯定,这是某种防御石机,能将威胁墓主的人集体催眠。
现在被困祭坛之上,妖树的根须破土而出,缠住双腿并迅速殖生,我几乎成了它的一部分。指望着剔除空间已无法办到,寄希望山根前的人们援手更是痴心妄想。倘若没有对策,很快我也将被高度钙化,成为奇形怪状的珊瑚。
我支撑不住躯体的支离破碎,无力地跌倒在地,被烧断的胳臂随即让体内长虫产生反应,眨眼间便将它们续接起来。躺过缅床的现任女魔,果然与寻常半妖区别甚大,光是痊愈速度就非比寻常。但这只是杯水车薪,拆房子的永远比建房子的要快许多。夜贝们哪怕加班加点,也扛不住四面气流空弹的不停炸裂。
人之将死,自己可以感觉得到;半妖之殇,也是如此。我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骨骼都被折断,已呼不上一口气,再多的愤懑和不甘,都在无情现实前变得不值一钱。牺牲一人救助所有人,或牺牲所有人救回一个,该如何选择?我的答案是前者。既然这是个时空崩塌交错纵横的世界,必将会存在无限个我。在这里死去,将在他处重生。按照范胖所推崇的超炫理论,死仅仅是种感官,让你将所有的苦痛都体验一遍。
我能怨恨大肆淫威,此刻正躲在妖树树干内遨游的那只妖孽吗?不能,对它而言,我们才是侵入者,并且用心极其险恶想要再度宰了它。换在现实中,人家这叫正当防卫。我的意识已趋于模糊,吟词乱窜的大脑再也无法思考,在雷电交加中缩成一团。
恰在此时,就仿佛时间被打断,不仅鬼音戛然而止,就连气流空弹都停歇下来,四下变得极度沉寂,一下子将我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这,发生了什么?或将要发生什么?”我试着挣扎着起来,双目惶恐地注视着妖树。
暗藏在枝干中的骨屑也同时安静下来,四下里都在发出嘁嘁喳喳的细微声响,不知在预示什么。我敢肯定,那不是我造成的,而是有另一股非比寻常的外运之力所导致。
两道透着死亡气息的冰寒铰链如流星赶月,自当空刺下,速度快到连半妖目视也难以捕捉。它们锲入山石,将困住我脚踝的根须生生切断。我一个倒栽冲摔下祭台,还未等明白,同一方向又风驰电掣轮滚来一团圣埃尔摩之火,将大半个身子烧成焦炭,被这股外运之力推挤,我一下子翻出去几十米远,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