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上一把装饰腰刀,便弯下身子爬进眼前的泥洞里。
进入这个更窄更小的泥洞,身子几乎被撑满,两条手臂无法伸展,只能靠肩头前后挪位,每向前爬行一米都显吃力,犹如爬进某只怪兽的肛肠里。四周洞壁都是松软潮湿的黑泥,很快我便四肢湿透,裤管里闯入无计其数的蚯蚓,在湿衣里肆无忌惮地横行,令人奇痒无比。
这条泥洞挖得无比奇怪,我不知它是谁刨土刨的,时宽时窄,最宽之处有直径三米,最窄之处不到一米。我又是走在第一个,肩膀两侧都是堆积起来的臭泥,他们俩人爬在身后,紧密追随脚步,我就犹如一艘破冰船在前给他们开道。
镜腔般的洞穴似乎遥无止尽,我感觉自己爬了许久,却依旧走不到头。伴随着喘息和咒骂,温度越来越高,人像只烤箱里的火鸡大汗淋漓,才抬手抹去辣眼的汗滴,脑门上又一层层渗出细密的汗珠。浑浊空气散发着恶臭,以及不知哪飘来的腐蚀金属味。时间一久,我感到满嘴都是铁锈味,即便低头吐唾沫,但那股难受气味还是挥之不去。本以为埋头前行,可以趋避身后的追兵,谁知爬得越快,刨土声就越临近耳畔。
翻过前面一道大转折,我瞥见个最宽的夹角,探头一看,又伸手一撑,顿时明了。这是道两端还未被烂泥堵住的沟渠,属于众多杰瑞小门内的其中之一。破这道口子的人,其实是打室外往里掘土,这个人才不管有否破坏地下格局,只顾一味往里猛进罢了。但他究竟想挖去哪里?泥洞太过复杂,我也不愿去尝试。
唯有一点可以判明,只要不管不顾地顺着泥洞爬,最终一定可以走出废宅回到长草丛生的荒地上!
这可能是迄今为止最为实际的一大发现,它将带领我们回到现代物质文明的世界里,然后一切的可能才会绽现。我见状不由大喜,忙回头向两人宣布这个喜讯。岂料侧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alex和范斯失去了踪影,不知爬哪里去了,只将我独自留在泥泞之中。
哪怕是两分钟前,alex还在问我身上有没有打火机,说要点上蜡烛。就这么一眨眼功夫,他们可以走得悄无声息,并且我还完全不知道,这实在太诡异了。
我不敢高声大喊,害怕引起挖土的那东西注意,只得扭过头放眼去透,结果我望到脖子发酸,眼皮子打颤,依旧没有瞧见俩人身影。不由在心中暗暗咒骂,却又无计可施,许不是爬错坑转到杰瑞小门那头去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种沉闷的刨土声嘎然而止,隐约中传来悉悉嗦嗦衣服料子的摩擦声,在耳边一晃而过。很快,刨土的嘈杂再度响起,不过,这声音不知为何,忽然跑到我前面去了!
我惊出一声冷汗,忙用手掩住鼻息,然后紧贴洞壁,拔出腰刀,刀尖朝上,久久凝视着前方。不知是因为持续用眼还是疲劳过度,猛然间,我发现自己再也透不了了。面前昏天黑地满是跳动的白斑,并且缺失了远近感。并且最离谱的是,视角低下去很大一截,好像我被人拍进臭泥里。整条泥洞灰蒙蒙的,面前六、七米之处,正拱着一条黑影。那好像是个人,正气喘如牛使劲前行,好像还没穿长裤,光是着了条大裤衩。双手双脚与我一样黑漆麻乌,像在石油里浸过,正在狂刨挡在面前松垮的烂泥。
这家伙又是何方神圣?据已知讯息,此刻在吕库古阴宅里,除了我们以外,至少还有四个人。他们分别是黑长发女人、金发女孩以及范斯发现的两个男人。难不成前面爬着的,便是其中之一?或者说我的希望破灭,他也是在从内往外挖?既然都是落难人,我决心靠上前去。
爬得越来越近,我判断其应该没威胁,不由松了口气,便低声打招呼,打算弄清他究竟是谁。谁知,一连叫了数声,这个人充耳不闻,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刨土。这么一来,我瞬间心头有了些寒意。距离这么近,我的叫声也不算轻,为什么他会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