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昭然的视线是世上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东西,他只要望着她,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事好像全被他看穿了。
到了此时,她竟然还有这种感觉。
所不同的,上一世怕被看穿的是女儿家的小心事,这次怕被看穿的,却是捞钱大计。
她垂下眼睛,声音放低了一点:“妾身也有私心……妾身昨日回过门了,今日还想去拜一拜小娘,祭品都准备好了……”
这话并非谎言,她今日出门确实是要去看周小婉。
当然,并非只看周小婉。
上一世她觉得风昭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而今却意外摸索出风昭然也有软肋。
一般提及母亲,他总能多一点人味。
此时风昭然果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罚你半年份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姜宛卿立即道:“是。妾身认罚。”
罚半年又如何?爱怎么罚怎么罚,罚个十年八年都无所谓。
算算时日,大婚不到一个月他们就离开了京城,这太子妃的份例银子她压根儿就没领到过手。
马车离开皇宫。
车上有口箱子,箱子里尽是灯烛祭品。
等到祭拜时将祭品抱出来,便露出底下的宝贝。
一块玉璧,一只花瓶,一件古鼎。
“娘,等把这些当了,我就有自己的铺子了。”
姜宛卿烧掉最后一把纸钱,轻声道,“有铺子就有钱,我会过得很好的。等我重获自由,就来替你迁坟,带你回岭南老家。”
京城的人提到岭南总说那里是遍地烟瘴的苍莽之地,但在周小婉告诉姜宛卿的话里,岭南空气湿润,阳光灿烂,四季皆有瓜果,荔枝又大又香。
姜宛卿猜那里一定很美很美。
最重要的是,那里官驿极少,朝廷文书都难以送达,一旦藏身其中,根本没有人能找到她。
当然了,其实根本不会有人去找她。
她离开是皆大欢喜。
马车回城之后,直奔京城最大的当铺,福荣源。
这么值钱的东西,自然是大当铺才吃得下。
姜宛卿将嬷嬷们留在车上,自己戴上帷帽,拎着东西进门,指名要见掌柜。
伙计一瞧这架势便是贵客,将姜宛卿请上二楼雅间奉茶。
不一时,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一名锦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左眼上戴着一只单边水晶镜,身形十分圆润,衣裳又灿灿生光,像一只会走路的金元宝。
还有一人走在他的身后,姜宛卿起先以为是伙计或是随从,然而一眼望过去,她整个人僵住了。
居然是风昭然。
“不知尊客是带了什么宝物,指名要在下来见?”
掌柜笑眯眯地道,“这位赵公子亦是鉴宝名家,手中经过的宝物无数,听闻有异宝,便一起来瞧瞧,尊客不介意吧?”
姜宛卿:“………………”
她敢介意吗?
“自从跟贵宝号做完生意,在下也很久没有见到像样的货色了。”
隔着帷帽的轻纱,姜宛卿只见风昭然一身素衣,好像完全不认识她、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的样子。
他客客气气地问:“不知这位客人要当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