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邵知安,朝廷中人只怕无不佩服,他之所以壮年隐退,并非是前途无望或者犯了什么错事,而是为了避嫌。
自打其子邵玦成为镇抚司指挥同知起,他便自愿从大理寺请辞,以安皇帝的心,确保爱子未来一片坦途。这也是邵玦一直以来深得仪景帝宠信的原因。
但即便远离庙堂多年,他的人脉和威信尤在,也仍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邵玦刚走出太和殿,皇帝对他的处置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因此看到这个让爱子甘愿为其自毁前程的女人,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但他也知道一切都是阿玦自己的选择,他要怪也只能怪儿子不争气,怨不到人家姑娘身上,因此没说些什么,只挥手让下人抬邵玦进门,并未阻拦付疏跟在后面。
可他有这种风度,不代表邵府上下都是能沉住气的,尤其是邵玦院子里的管事邵伯,一瞧见付疏就冷哼出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付疏见他这态度,就知道邵玦身上的伤大抵是因为自己的事,心中愧意更甚,安安静静地守在邵玦门外,关切地等待大夫为他把脉疗伤。
大夫剪开邵玦的衣裳,饶是早有心理准
备,仍被那皮开肉绽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伤势,光是清理就花了近半个时辰,期间邵玦因为抽痛醒过一次,但很快迷迷糊糊又昏了过去,之后擦药包扎时,再也没醒来过。
付疏心中明白,像他这样机警的人,若非真的病重,是断然不会像这样半点意识都没有的。
待处理好伤口,大夫已经一身的汗,脸上也尽显疲态,略一抱拳就下去配药了。
邵知安还有事情要处理,嘱咐小厮仔细照看,便也离开了。
路过付疏时,他脚步顿了顿,似有话要说,最终却仍是没有开口,背手离开了。
倒是邵伯,看付疏还在,脸色更是黑了几分,语气中也带着咄咄逼人:“你怎么还没走,是看我家少爷还不够惨吗?”
邵老于他有再造之恩,他在邵家三十几年,一生未娶,看着邵玦从小长到大,跟他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
堂堂一个顶天立地前途无量的男子,为了眼前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他能不心疼吗?
付疏理解他的心情,因此没有与他置气,只是平静地解释道:“邵伯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
邵大人情况如何,看看我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你不帮倒忙就不错了!”邵伯并不领情,痛心又懊恼地说:“你也别少大人少大人的叫了,现在阿玦少爷丢了官,也没什么可图的了,你爱上哪就上哪去,别再来缠着他!”
付疏眉头一皱:“丢了官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消息传到邵老这时,邵伯正巧也在,他才知道少爷为了保住那个叫付疏的捕头,竟然将罪责一力担下,惹怒皇上,被罢了官,还打了一百大板。
这付疏捕头他也见过,因案子的事来府上找过阿玦少爷几次,他那时就跟少爷说过,这小子长得太瘦弱也太清秀了些,说是女子都有人信。
却不成想,她还真是个女的!
女扮男装出现在少爷身边,能是什么好人?定是瞧少爷英俊倜傥出身高贵有前途有名望,便想着借案子之由近水楼台先得月,嫁进邵家成为邵家的夫人。如今东窗事发,她又想把自己摘出来,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一想到这里,邵伯就更气了,拿鼻孔对着付疏道:“少爷昏迷着,你装模作样给谁看!你敢说不是你怂恿少爷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
上,害他成为这个样子?”
听到这,付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原以为邵玦说的会解决这件事,是依托于皇帝对他的君臣之情以及赈.灾银失窃一案所立的功能功过相抵,却原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他竟然把自己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