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注定要被他读懂,可她似乎远离不了。
从当年阿爹进宫去请太医被他帮了一把后,就有那么一根线缠绕在他们彼此之间,注定让他们慢慢走近彼此。
许是驻足得太久,李德频频投来疑惑的目光。桓玉轻叹一声,缓步走过去。
她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谢衍的面孔,反倒和他对面的几个臣子对上了目光。顶着他们一道比一道惊愕一道比一道茫然的视线,桓玉很从容地行了个礼:“诸位大人好。”
唯一认识她的金陵贺刺史干巴巴道:“难怪桓玉娘子这些时日不在金陵,原来是跟随圣驾……”
他们这些为臣者没能做的事,反倒是她一个小娘子做了……真不知是她自己讨了圣上欢心,还是因桓谨简在帝心连带着他的女儿都能得重用。
在他们的注视中,桓玉微妙体会到了阿爹所说的那种身为“天子近臣”的愉悦,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忍不住去看天子本人是何反应。
这一看,却是愣住了。
在太傅府上初见他时,她便觉虽他容颜略有瑕疵,但眉眼好看,气度又盛,可称一声“仙人之姿”。如今见他真容,方知无需多言,这四个字仿佛天生就该来衬他。
他是深邃又清俊的样貌,瞳色极深,让人极难窥探到他的所思所想。倘若他有心利用容色,必能让长安城的娘子个个魂不守舍,可偏偏他性子淡,连带着容色也显得端肃冷然。
恍惚之间桓玉忆起,在做皇子时,谢衍是格外招小娘子喜欢的。
俞家是做绸缎布料生意发家的,因此同各家女眷往来格外多,对长安哪个小郎君更招人喜欢也格外清楚。在她五六岁时,阿娘时常兴致勃勃地同她说起这些。
当时风头正盛的,是两个皇子。
先帝仅有二子,皆为中宫所出,大皇子谢衡端厚谦和,二皇子谢衍冷俊灵透。按理说谢衡为嫡长,早该立太子才是,只是先帝总言等谢衡成人后再立储。
私下有人说,先帝是因大皇子资质颇为平庸才犹疑不定——谁让不喜诗书的二皇子随便读一读就能把大皇子比下去呢?更何况两人只差了三岁。
不过这些风言风语丝毫影响不了兄弟二人的情义,明眼人都能看出无论日后是谁登基另一人都不会有二心。各家的小娘子比来比去,还是觉得谢衍更胜一筹。
大抵是因为他比兄长容貌更出色,又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比兄长见多识广。
很快便没人说这些话了——大皇子死在及冠的前几日,同时先帝驾崩。宫中对外说的是宦官勾结大同教贼子刺杀作乱,但那夜宫中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禁卫都没听到刺客的声响。
在少年帝王登基显露出极为狠厉的手段后,杀父弑兄的流言渐起,他也再不是长安城娘子们的梦中人。
桓玉看得实在太过专注,直到谢衍微微侧首垂眸时才回过神来。心中升起一丝窘迫之意,桓玉想,这算不算御前失仪?
她是不是应当告个罪?
可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不敢有什么反应。桓玉权当无事发生,敛目肃容又是一个柔和温雅的乖觉娘子。
只是她没有看到身侧谢衍眸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秋风卷起萧瑟落叶,明州城内的喧嚣在守城官兵看到不远处甲光烟云之时陡然沉寂,随后又以更恐慌的方式四散开来。
作乱者终究会迎来灭亡的宿命。
明州,城郊。
韩曜叼着一根能吮出甜汁的草,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
搞出这样大的阵仗,看来是常家那些事被发现了……不知晌午常家众人,哪一个是那行踪莫测,至今还让长安重臣以为身在陇右的圣上。
不过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问身侧侍卫:“常家那老不死的书房里的的东西处理干净了?”
若不是此次前来,他万万不知那老不死的还留着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