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一名身材佝偻瘦小的男子静默地回了船舱,注意了一番身后才回到先前那不修边幅、腰间别着酒壶的大汉身边。
“他们并未说明身份,只是言谈中谈到了裴太傅,语气还颇为亲昵。”瘦猴道,“老大,我打听过了,他们是从金陵下船,还带了个老头儿上船,想来那就是裴太傅。”
大汉冷笑一声:“光看脸我还不敢确定,不过既然是和裴太傅同行,那八成是裴敛之那小子无疑!”
听闻这个名字,在场的几个人都重重捏紧了拳头。一人咬牙切齿道:“十多年了,没想到还有再见这小子的一日!要不是当年他那一把火,我们又怎会被厌弃,如今只能来金陵……”
周围人面色愤愤,大汉眼中闪着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慰的光,“等到金陵我们就……这次可不管他是不是那什么‘有教无类,无愧寒门’的裴家人了,这些士族孽畜就该尽数屠戮,以告慰诸位弟兄在天之灵!”
他们低声商讨着下船之后如何行事,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睡得昏昏沉沉的黑脸汉子何穆勾了勾唇,露出个讽刺的笑。
于随君渡下船之人着实不少,桓玉等人因等着船工帮忙卸车马,脚程比其余人慢了些。待她回过神来,只见除谢衍之外的人都被“阿木”一股脑塞进了两辆马车,其余下船的人早就不剩几个了。
谢衍打量着桓玉,似乎在考量要不要把她也塞进去。
桓玉反应过来这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又听到了马车内裴太傅“你又招惹谁了”的嘟哝,言辞恳切道:“要两人驾车两人骑马,我就不必进去了,让阿婵也出来罢,她双刀使得极好。”
阿婵闻言立刻钻出马车,颇为骄傲地在自己腰侧佩刀上拍了拍。
同样使双刀的何穆愣了愣,目光犹疑地在阿婵脸上顿了顿。
晨雾未散,渡口尚且冷清,距离进城还有一段距离。桓玉估摸着路程,在将要行至一处树林之时放慢了些速度,果不其然便被从林中钻出来的一行人围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大汉手执巨斧,目光凶悍地投向谢衍:“裴敛之,你可还记得我!”
有一瞬间,谢衍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不过那古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当是谁。”他声音很是冷漠,随后又于冷漠中透出一点令人心悸的嘲讽与厌恶来,“我当是谁!”
大汉似乎被激怒了,挥舞着巨斧便冲了上去,被何穆立刻拦住。多数人都是冲着谢衍去的,桓玉与阿婵只是围在马车旁,收拾见她们是女子就放着胆子冲过来的小喽啰。
悯生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好剑,用起来如行云流水,简直让人觉得杀人也成了一种享受。桓玉已经不再畏惧亲手将利刃刺入别人胸膛的感受,却还是在对面的歹徒倒下之时轻轻眨了眨眼。阿婵一直留心护着她,竟让她在杀人之时还有心思去看一眼谢衍那边。
他身姿如往常一般,并未防备些什么,因此处处皆空门。倘若有心有力,杀了他也不费事。
何穆一人便可同时对付数人,是以他衣衫都没乱上几分。一名小喽啰从一侧击向谢衍,阿木刚想抬刀去拦,谢衍却已经伸出了手。
他扣住了那人的头颅。
随后轻轻一拧。
桓玉看到那名小喽啰的脖颈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弯折了下去,随后摔在地上,口中冒出鲜血。她那师叔冰一样冷白的指尖竟现出些红意来,不是沾了血,而是普通人那种正常的红。
简直像是从倒下去的那人体内汲取了一些生命力一样。
为首的大汉被这一幕激得目眦欲裂,似乎像坠入了什么无法醒来的噩梦。何穆已将其他人杀了个干净,伸手将大汉掼在了地上,留了他这一个活口。原本在马车上躲着的李德已经出来,为谢衍递上了一方白净的丝帕,随即在谢衍擦完手后将丝帕塞进了大汉口中,并轻车熟路地将他绑了起来。
何穆招呼着武功不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