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离从内室出来,他走得一如往常,慢条斯理,银色真丝睡袍松松垮垮地虚拢在那身修长高挑的架子上。
由于刚泡完药浴,他的脸被短暂地蒸出了红润气色,比往日多出好几分鲜活。
苏姝生怕他再冤枉她偷看,片刻不停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站在桌边替他夹菜。
殷长离坐下前睨了眼她,食指敲了记瓷缸,对着游来游去的胖鱼说道:“病了三日,吃了本座库房里五根野山人参,都是玩宠,养她真是比你费事。”
苏姝闻言拧眉,拿筷子的手顿了一顿。
要不是他让她跳池塘,她怎么会病呢,她也明白他一时兴起,纯粹‘养’着她好玩,可如此直白说出来,着实教人感受侮辱。
苏姝心知寄人篱下,殷长离又是阴晴难定的性子,她唯有假装听不明,将瓷碗捧到男人面前。
她压下情绪,面无表情地摆了个手势:请用。
男人迟迟未接,转而撒下两颗鱼饵,“你看,她连肉都不夹给我吃。”
苏姝咬唇比划:督公,您想吃什么,可以直接与我吩咐。
殷长离扯唇:“哦?你不是也已经可以开口,怎么不直接和我说。”
“”
苏姝没想到殷长离能这么快发现她的失语症痊愈,可她就是不想和他讲话呀,故作手势:督公,我病症刚好,许多字暂时说不出口的。
“嗯,偏偏表哥二字,你就能说得十分顺畅。”
殷长离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笑道:“看来本座要找你表哥来,聊聊他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苏姝听完愣住,生怕宋承风被迁怒,急地一下子喊出声:“督,督、公!”
殷长离听笑了,“突然就能说出口了?”
苏姝:“”
他不是惯来喜欢安静吗,怎么现下会逼她说话,再者,他在她心里如何能与她表哥相比。
——“咚,咚——”
恰到好处的敲门声打断了苏姝的窘迫。
于嬷嬷满脸乐呵呵地端着两碗褐色汤药跨进门槛,“厂公,奴婢给您和苏姑娘送药,你们趁热喝,奴婢这就走啊。”
房门很快打开再被合上,房里重新剩下两个病秧子。
苏姝想着早点喝完就能回偏院,一口闷掉自己面前那碗,苦的她直皱眉。
殷长离抬眸盯着她,等她小脸扭曲,面目狰狞地喝完,也拿起面前的碗喝了干净,或许是两碗药相抵,他头一次觉得药味没那么难闻。
不错,早该找个人养养,鱼又不能陪他喝药。
殷长离用膳时确实不言语,苏姝满嘴苦味,忐忑地陪着他喝完一碗粥,在他的指点下,手忙脚乱地给小金鲫换好水,收走木桶,备好漱洗的牙具,最后铺好床,她做不惯,累的额头冒起薄薄一层汗。
“督、公,那我先,退、下。”
殷长离躺在床上,翻开刑例,边看边道:“督公两个字还是叫得磕磕绊绊,过来练练。”
苏姝忿忿,他怎么喝完药,用完膳,乃至洗漱完快睡了,还记得这件事。
她从前没喊过督公二字,也不似对表哥那般的感情深厚,合该说的不顺口,但她也努力喊他了,哪来的那么诸多要求。
苏姝心里想的理直气壮,表面不得不乖顺地回到殷长离身侧。
她收回走向门口的步子,蹲在床榻边。
窗棂台的烛火摇曳,殷长离一页页地翻开簿册看引证例案,苏姝则托着腮在旁一遍又一遍的练读。
“督、督、公。”
“督、督公。”
房内温暖,苏姝喝的药治疗风寒,起效会使人困倦,短短小半个时辰,她眼皮子就开始打架,读着读着倒在殷长离腿边的空位。
迷糊中,她鼻尖痒痒,拽住了就近的丝绸软被蹭了蹭。
殷长离感受到牵扯,抬眼去看,离他很近的女子呼吸匀停,长密的睫毛随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