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济贫院的海曼感觉到了不真实。
他望着眼前的景象摇摇头,还以为这是面捉弄人的镜子,忍不住扶住脑袋,坐在了铺上一层稻草的地上,揉了揉眼睛,依旧是如此。
“快走,休息够了。”
慢慢,海曼被带领的人推进了一间小屋子内。
“天。”海曼这般冷静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从正式走进马丽朵济贫院他就感觉不切实际,就像他仍陷在蒙特森堡的监狱内,不曾走出来。
诡秘的骸骨一直笼罩着他,在他的头顶幽幽漂浮着,即使离开伦纳帝国,这种象征不详的图腾仍印在他的身上,挣脱不开,逃离不掉。
仿佛他一眨眼便能看到科莫弗牵着流口水的狼狗走过来的身影,面对着他诡异的发笑,大声指着他说着:你中计了!你从来都没曾出去过,哈哈!愚蠢的海曼啊,真是愚蠢啊。
让海曼产生恐惧之情的不是蒙特森堡,目前来说不是的,而是马丽朵济贫院。
它完完全全又是一个监狱,一种变相的监狱,囚禁着人的监狱。不透风的墙壁,一圈围着的铁线网,咕咕叫着的黑乌鸦,还有仿佛行尸走肉的人,一切都是梦中扭曲的监狱模样。
“我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监狱始终如影随形的跟随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幽暗恐慌始终跟随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不堪落魄如影随形地跟随着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始终摆脱不了生不如死的境遇?为何啊,因为魔法吗?为何啊,因为梦境吗?为何啊,只是因为我是海曼·阿诺德吗?这可真是不公啊,我年纪轻轻,漂泊无依,却桎梏在命运里,惨遭着毒手的玩弄,葛瑞斯一定是我害死的啊,我自己都难以摆脱不幸,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其他在我身边的人呢!啊,我、为何会陷入这般的境地,为何啊……”
海曼躺在地上,麻木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睛,仿佛就此停下了呼吸。
好半晌,他动作缓慢地抬起手臂,放在心口,似乎是想摸一摸他的心是否被一根黑色的绳子紧紧缠绕着;摸一摸,他的心还在不在,是否早就被命运掏空了。
“啊。”他缓缓叹了口气,心还是在的,但他已经难以感受到了。
“我要窒息了,我被迫窒息着。”他沉重地说,选择闭上眼睛。
两分钟后,海曼被迫睁开双目,因为来人了,天黑了,人们也该回来休息了。
“来了个新人。”
“喂,欢迎来到马丽朵监狱!”
与海曼同种感受的人不在少数,最起码他的三个舍友都是这般想的。
“叫什么?”
“海曼·格林,不,海曼·阿诺德。”海曼接过面色蜡黄男人递来的一根烟,叼着了嘴边。
“叫什么?”
“海曼·阿诺德。”
“哦,那便叫你海曼了。”
递烟的男人瞧着像是五十岁了,名字叫做更度·特白,经常板正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却是难得的老实人和热心人。但后面的接触中,海曼才知道他其实才三十刚过,为何面色如此不堪,只是因为贫困。
“贫困是罪啊,贫困是罪啊。”
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更度·特白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