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点燃,在月亮现身的时候熄灭,玩的是出其不意。
“哈哈哈,我应该叫你什么?”席恩搂着海曼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歪曲扭着的步伐就像地上长了几根尖刺,左边的刺着他往右边走,右边的又刺着他往后边倒退。
海曼今天喝了人生的第一杯酒,他就像抛弃旧情人的翻身穷小子,一转眼将给予他心动体验的酒杯抛弃在身后。
如今他的酒杯已经被新来的穷酒鬼捧在手中了,席恩的酒杯则是被安利特握在手中。
“没有人会和以前一样,名字也是一样,叫我海曼就行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用不着生疏。”海曼趁着即将消散在夜晚之风的酒劲胡说八道。
席恩皱着眉头摇摇头,反驳道:“这可不是,名字不是伤疤,掉了就掉了,名字是跟随你一生的,你的一切都在得到名字的那一刻注定了。”
海曼没有接话,仅用耸肩代替。
“这可不行,名字是个好东西。”席恩在夜间喃喃道,气息消失在灯光明亮处。
这时海曼才突然想起来,席恩不是葛瑞思的亲生儿子,席恩或许一辈子也不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姓名,他是被姓名抛弃的人。
“海曼·格林。”海曼接着说,“叫我海曼,只要见过我两面的人都这么称呼我,海曼就是我的身份,不管怎么改变,海曼永远追随着我。”
席恩的回复是个微笑,他不选择去询问海曼的真实身份了,从这时起,海曼在他心里也只是海曼,格林。
等到海曼与席恩走入家门时,街上的灯瞬间关闭,两个人跟随最后的光之大军踏进温暖的房间内,黑暗像一条拖曳着尾巴的野狼,迈着期冀步子一点点侵占在白天无法企及的角落。
“维娜女王万岁!天佑女王!”
“圣光照耀女王!”
守护大街的巡逻队一声接着一声呼唤,从王宫开始传遍到珍珠大街的每一个角落,长矛戳地,呼喊的号角一声更比一声激烈,只闻其声也能明白这是多么造作的一次盛大的表演。
巡逻队喊完,接着是护卫队上场,上万的民众再次感激女王此次只让“面子”类的士兵来表演,没有动用真正的国家支柱,要不然的话这么大的家可能都要没了。
彻夜不能眠的护卫队手举着价值不菲却愚蠢至极的亮灯,整齐划一的两队沿着宫殿的威武的高门两侧的大理石圆柱雕塑朝着大街上挺直身板迈步,头上佩戴着镀银的头盔,左手紧贴心口的“熊”状徽章默念对女王效忠的誓言,头上缀着从一只鸵鸟身上拔掉的羽毛,可能不到一年的时间还能听到鸵鸟悲惨的叫声。
脚上的皮靴子跺地嘣嘣响走进黑暗降临的街道上,晃神间像被丢进深不见底的黑暗管道中,只有心上的明灯引着不甚清楚的前进方向,金属鞋扣时不时展示一番微不足道的存在感,唯一令人不满的是,灯是指向不可照亮的高空中。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黎明未启,又何必多此一举。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挖煤工样子的愁苦,心中的誓言成了一种催命的咒语,每念一句身上的皮肉就熟一分,头上顶着的灯简直成了在大冷天冒出的热气。手臂佯装有力地高举着,好像他们拿的不是个电灯,而是再也挥不动的铁锹,重于高山的超强重量将他们不曾有过的皱纹都压出来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反射着外泄的光亮,高处去看,那竟然是黑暗中的最大亮点,如同黑暗之海的灯塔,可却无法行使灯塔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