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房环境比天牢稍差一些,阴暗潮湿,到处散发着霉烂的气味。
一条甬道笔直通向最里面,两旁是一间又一间紧挨着的牢房,几乎每隔一间就关了一个犯人。偶尔有犯人因受刑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无一例外,都被狱卒甩鞭子冷声喝止住。
林霜迟冷眼扫过,抬步从甬道上走去。
萧眠舟却有些佩服她,“换做别人,可没有你这么冷静。”
“不过是习以为常罢了。”
早些年,她协助各衙门办理案件,去过的牢房有大有小,而且大部分环境都比大理寺的差多了。这么一对比,她突然觉得大理寺的牢房已经做得十分不错。
萧眠舟微怔,想起她自小的生活环境,若有所思道:“你之所以那么执着于云家的事,难道一部分原因要归结于小时候的经历?”
“不是。这是我的责任。”
身为云茂山外孙女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者,就算她身上没有那一半云家的血脉,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不忍心让昔日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蒙受不白之冤。
前世接受过的爱国教育,刻在骨血里的忠诚道义,更促使她想要竭尽全力地找出当年的真相。
她一定会找出真相!
林霜迟板着脸,昏暗的甬道里,双眸却似星辰般闪亮坚定。
萧眠舟不由得多看她一眼,心头多少有些震撼。
从第一次相遇,他就发现她与其他女子格外与众不同。如果其他女子是长在深闺后院的娇柔富贵花,那她便是立于山涧峭壁的青松翠柏,风骨灼灼,宁折不弯。
她似乎永远都比他想象中的更果敢坚毅。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告诉她,关于云家的一切。
但理智肆意跑马后,又在转瞬间被他狠狠勒住,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林霜迟何其敏感,一眼就看出他的为难,低声安慰,“王爷不必挂怀。之前能得到您的帮助,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至于接下来我要替云家做的事,您不方便插手就不插手。”
“一定要如此执着吗?”萧眠舟第一次问出这样的话。
林霜迟猛地顿住脚步,抿唇看着他,脸上是他读不懂的神色,“王爷,这是我的责任!如果云家真有冤屈,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追查到底。您可能想让我放弃追查,殊不知,不是我放不放弃的问题,而是我没有这个资格替云家人放弃。”
说完,她重新抬步往前走,也没看到萧眠舟脸上一闪而过的黯色。
越往里走,潮湿的感觉越浓重。
林霜迟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前,昏暗的烛光下,一切都看得不太真切。
她先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才适应这里的光线。只见牢房的上方开着一扇小窗,并用铁条钉住,一缕缕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依稀可辨牢房内的景象。
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林霜迟便知道,人没有抓错。
而男人在看到林霜迟时,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仿佛脱缰的野兽般冲向牢门,双手疯狂地往林霜迟身上抓去。
林霜迟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突然腰间一紧,一只手揽住她,把她往后带去。
头顶随即传来萧眠舟的呵斥声,“这个时候发什么呆?”
语气里看似指责,但难掩其中的关切之意。
林霜迟刚从“魔爪”下逃生,一颗心还未完全落下,又被他这句话勾得不上不下。
尤其此刻她被揽住腰肢,靠在他的怀里,一股灼热的气息透过单薄的衣衫传至她的后背,她的身子顿时僵硬住,一动不敢动。
萧眠舟最先反应过来,松开她的腰,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吧?”他问。
林霜迟摇头,心头仿佛有羽毛轻轻扫过般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