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飘起来,凉丝丝地贴在肌肤上,也像是针扎一样疼。
郁灯泠不舒服得紧,蜷缩在床榻上呜呜低声哭,嬷嬷怎么哄劝也没有用,泠公主闭着眼,泪水热热地从眼缝里流了满脸,长而翘的睫毛被打湿了粘在脸颊上,哭着喊薄朔雪的名字。
嬷嬷想把她扶起来,她不要嬷嬷的手,一边推一边喊薄朔雪,只要薄朔雪。
等天光亮起,宫门开了,宫人慌忙跑出去请薄小公子,薄朔雪披风带雨地进了宫,小脸满是严肃,大步走过去握住泠公主的手。
泠公主分明没有睁着眼,却也像是能认得人,被握住手后哭声就小了些,半晌才抽着哭嗝慢慢颤动着眼睫睁开,湿哒哒的圆眼睛盯了一眼人,就又咧开嘴,但这次只哭了两声,就变成了哼哼唧唧,不吵不闹了。
薄朔雪给她擦脸,郁灯泠哭了太久,眼皮脸皮都好像被泪水浸得薄了几分,一碰就疼。
薄朔雪用最软的丝帕沾了热水,在手上拧干了,轻轻地擦拭,泠公主还是嘟着嘴喃喃:“痛。”
薄朔雪眨了眨眼,心里软成一片,手上动作更轻,泠公主又说:“痛痛。”
两个叠字叫薄朔雪心里像藏了只兔子蹦来跳去,简直拿这生着病还撒娇卖乖的人没办法,目光忍不住在泠公主软乎乎的脸颊上流连,牙齿痒痒的想咬一口。
正在跑神,泠公主又蹙了蹙眉:“痛痛痛!”
原来不是撒娇,是真的在控诉。
薄朔雪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分心,快快地给泠公主擦完脸,扔了帕子把人塞回被窝里,暖暖地包起来。
郁灯泠像一条胖胖的蚕蛹,露出一个脑袋缩在被子里,薄朔雪给她喂了点吃的,就安排她再睡一觉,好好儿休息。
郁灯泠睡不着,手不老实地伸出来,捉住薄朔雪的手,和他勾勾缠缠,拉着他下来说小话,说着说着,薄朔雪僵在床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挺住,脱了外衣鞋袜爬上榻,钻进被子里去了。
屋外的嬷嬷宫女终于烧热了一个新手炉要送进来,一打眼就看见榻上依偎着睡在一起的两个小脑袋,吓了一跳。
嬷嬷赶紧竖起手捂住嘴,用眼神勒令一旁的宫女别出声。
泠公主趴在薄小公子咯吱窝里,烧热的脸蛋红扑扑,紧紧闭着的双眼像两枚弯月牙儿嵌着,睡得很香甜,薄小公子躺得高一些,一手护着她,墨发铺洒在玉枕上,少年琼鼻高耸,侧颜如玉,像画中的一对青梅竹马。
看了一会儿,嬷嬷领着宫女悄悄退出去,替榻上睡熟的两人关上了门。
-
夏季多雷雨,有一个晚上,院子里一棵树被劈了个正着,倒下来砸坏了一堵宫墙。
为修葺这面宫墙,台阶上垫了一块铁皮,方便推车进出。
推车压上去,车轮轱辘辘响,铁皮也轰隆几声,很是吵闹。不只是推车,人每每经过,也会踩得铁皮轰隆作响,个子高大的,步伐粗鲁的,就踩得更响,听起来很不优雅,仿佛那吵闹声响将人体内的污浊给具象化了——越是大腹便便的人,踩出来的声响越大,越难听。
薄朔雪一时有些不适应,很不喜欢这个声音,每每那巨大的吵闹声出现,耳朵便忍不住动一动,自己踩上去时,也小心翼翼,尽量踩得轻些,不发出什么动静。
但泠公主并不在意,她不管这么多,夏日闷热,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大雨,小花园里跑出来许多蝴蝶。
她追着蝴蝶跑来跑去,虽然一只也捉不到,但还是乐此不疲,经过那处铁皮覆盖着的台阶时,她也是又重又急地踩过去,铁皮却只“哒哒”两声。
她又追着蝴蝶跑过来,铁皮又“哒哒”两声。
薄朔雪一时有些出神。
他最近在看一本记录上古的奇幻传说,因而忍不住想到里面形容的一杆秤,那秤能称量人的灵魂。
这铁皮似乎也与那杆秤有相通之处,肮脏浊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