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冷妙清一晚没睡。
当蕊丝经历过衰败的农田和干涸的河床,将目光投向她的房屋时,祈求那黑漆漆的窗户亮起灯光,祈求她的好师父心有所感,拯救她于水火时,冷妙清——蕊丝的好师父,正躲在那黑漆漆的窗户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口。
她不仅没有像蕊丝以为的那样早早睡去,而是从蕊丝踏进院中第一步开始,就一直躲在黑暗里,暗中观察着一切,不为所动。
她看着蕊丝从刚进院子的麻木到再次恐惧,从再次恐惧到满心期待,从满心期待再到心如死灰,最终如书中描写那样,不可抵抗的通过暴食来解决一切问题。
冷妙清就那么冷眼旁观着,看着她在黑暗中先犹豫,再快速,最后缓慢却不停的进食;先痛苦挣扎,再快乐吞咽,最后呜咽、啜泣却不放弃的咀嚼——暴食的快乐是短暂,在暴食之后,却是无穷无尽的纵欲后的痛苦、羞愤、懊恼与自我厌恶,憎恨自己的失控和无能。
为了抵消这种痛苦,蕊丝通常会选择继续进食,直到肚子硬鼓如石块,胃部疼痛不止,稍微一动便剧烈痉挛,她才会放下手中食物,任由漫天的羞愧痛苦将自己掩埋。
冷妙清便在自己的屋子中,掐手计算着时间。按照剧情,现在在犹豫现在在大口进食现在降低速度现在,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无声流泪了。
稍微抬个手,翻个身,便会牵扯到肚子,引起腹部剧烈尖锐的疼痛,蕊丝只能一动不动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于黑暗中盯着屋顶,羞愤的、憎恨的咬紧牙关,流下两行眼泪,垂直的没入发间。
当隔壁的细细啜泣和苦苦□□传入自己耳朵时,冷妙清满眼空洞,只同样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床上,僵硬的像一块木头。
她在诚心祈祷世界末日降临,大家一起嗝屁升天,这样自己现在就无需考虑到底是去关爱隔壁那个暴食的孩子,还是安安份份的扮演好角色,不多生事端。
冷妙清的心说不上软也说不上硬,她也确实为蕊丝的哭泣动摇了片刻。
但她更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舍不得付出自己的情绪、精力与时间,在一个她不确定的人身上。
不确定,指的是未来。不渴望自己的付出有回报,但坚决不允许付出的情绪和时间付之东流,虽然现在一起和和美美的相处着,以后指不定怎么互相怨恨呢。
一段关系,总是从美好欢愉开始的,最终也总是以互相怨恨、一地鸡毛结束的。
于是,现在,还并不确定的冷妙清仍然坐在桌子旁,迷茫的问了兰耳一声:“啊?你四师妹怎么了?”
兰耳又喝了一口炖的糯糯的米粥,不慌不忙的说到:“师父你别着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瞧过师妹了,只是昨天有些中暑,现在累到了需要休息而已,并没有贪食。”
“哦,这样啊,那就好,那我就不担心了。”冷妙清按照剧情流畅的给出回答,还顺便了然的点了点头,便也低下头喝粥。
哪有人暴食了还会让人知道呢,蕊丝,这个经常贪食,因此也极善于伪装自己的孩子,几乎将书中众人从头骗到了尾。
不是众人不够关心,而是贪食者太害怕被别人发现,害怕到不允许任何人窥见她的不堪。
“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去见村民们了,听说上次的防身术教学已经有了成果,现在正好去瞧一瞧。”
冷妙清平静起身,不紧不慢的收拾了碗筷,便面无表情、举止自若的往门外走,好似无事发生。
“好的,师父。”兰耳见冷妙清起身,便也立刻站起来,拿上佩剑随她前去。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沟子村的乡间小道上。
不得不说,冷妙清长了一张极具古典味道的脸——面若银盆,柳眉弯弯,双眼如熠熠星眸,双颊丰润鲜嫩。
舒展的五官,好似山水画留白般的双颊,这生的恰到好处的一切,使她显得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