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闭眼,暮春的风裹着花香草郁稍显急躁地掠过耳廓。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落到身上,反而听见一声短促的笑。
“好笑么?”燕绥鼻翼抽动,手背擦过眼角,“也是,皇帝做到朕这份上,古往今来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臣也觉得,从古至今没人能和陛下相比。”徐嘉式丢了羽箭蹲身,血淋淋的右手在燕绥眉心一点,落下一粒胭脂痣。
屈指顺着鼻梁往下,揉着双唇将血腥分享,直到燕绥按着心口俯身干呕,徐嘉式才收手。
“陛下要臣负责了么?臣愿意认的。”
燕绥腹部翻江倒海,心脏在胸腔里也摇摇晃晃,反应一瞬才明白他意思。
“要杀就动手,朕宁死不肯受辱!”
徐嘉式捏着燕绥下巴将头转正,四目相对,他道:“陛下说过,怕死在臣前头。不用怕。”
燕绥眼底动了动,咬着下唇不言语。
“陛下让臣弑君,说得轻巧。”徐嘉式垂眸,挑开衣襟用燕绥柔和的里衣领口仔细擦手。
伤口止不住血,他也不按压,只是看着涌出的血珠沾染白衣,浸透了再滴落至锁骨。蜿蜒而下,血肉相亲。
“对外说是让野兽吃了……上林围场哪有吃人的野兽?陛下是想被兔子吃,还是野鸡叼了去?”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臣?臣可没吃陛下,至少今日没有。”
“你!”
徐嘉式眸色暗了暗,摩挲别在腰间的玉质弹弓。
“陛下,好好的比试,怎么耍起赖来。”
燕绥哽咽:“朕耍赖又怎么了!你难道是真心实意和朕比试?朕和这些被东追西赶的畜生有什么差别?杀与不杀都在你一念之间!朕累了,真的累了!”
徐嘉式:“陛下就是不肯相信臣的忠心。”
燕绥摇头苦笑:“你想让朕传位给燕植,对吧。”
徐嘉式没有否认:“陛下不愿意么?永安王是陛下最亲近的侄儿。”
“侄儿……当然亲近……”燕绥喃喃,抬头对徐嘉式道,“既然皇位总归要给燕植,届时仍是你摄政,何必折腾朕呢。朕愿意把皇位给他,现在就给,你放了朕好不好?睡了两年皇帝也该够了,解毒——”
徐嘉式眸色深如寒潭,凝视燕绥良久,道:“不够。”
燕绥一窒。
“原来陛下还记得与臣的性命系在一处。”徐嘉式道,“陛下做皇帝,臣便是侍寝。陛下下了皇位,臣便要去偷人。实在划不来。”
徐嘉式摩挲弹弓和田暖玉制成的柄身。
因为是小孩的玩意,尺寸不大只有成人半掌长,也没什么杀伤力。弓架打磨得很光滑,除下皮兜便是一支形似鹿茸的整玉,两指左右粗细。
果然,睡皇帝比做皇帝过瘾。徐嘉式大权在握,明明可以将燕绥私藏享用,却要一面捧着他至高无上,一面纵情对他为所欲为。
燕绥凄凉地想,求死都是奢望。
他的生命如草芥,空洞而无趣。徐嘉式却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他是陪徐嘉式活着的。
温热的血淌下锁骨,途经心口,大半被衣裳吸附,少部分一直往下,湿润黏腻,长在皮肉上似的。
燕绥垂下眼睫:“朕这辈子都——”
输字还没出口,头顶传来声音。
“比试结束了,陛下你赢了。从今以后腾骧四卫归陛下直辖指挥。今日来的两人名叫朱秦、尤许,分别是武骧左卫、腾骧左卫的指挥使。另外两右卫指挥使名叫何吕、施张。”
燕绥有些懵,半晌才道:“可朕没打到任何猎物……”
“陛下俘获臣了。”徐嘉式目光触及一旁带血的羽箭,“臣毕竟是陈国摄政王,怎么也算是比山鸡野兔更上台面的猎物。”
种种复杂情绪在心头掠过,燕绥红了脸:“谁让你动手,朕本来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