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杨啊,你那个办公室主任怎么回事?”
“提前跑回去报信儿了吧?”
“让我猜猜,他一定是说,高材生和我的人串通一气,专门要骗你们厂子的钱吧?”
“那这钢料,你们不要了?”
杨任听着电话里头陈开河的声音,一时间也是头皮发麻。
好像那个战场上的老首长又站在自己面前准备训人了,可他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处说啊。
“陈部长啊,这事儿还真叫您说对了。”
“我自从进入地方,答应来做这个总经理,那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您是不知道,这老厂子里盘根错节,派系斗争,简直比当年打正规军都费劲!”
“我是真怕哪天压不住火,给这群狗日的都突突了不成!”
此言一出,电话里外顿时响起一阵爆笑声。
俩人简直是惺惺相惜。
从队伍上调派到地方,负责工作,用军人那套直来直往的性子,还真搞不定那些老油条,是处处碰壁!
陈开河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钢笔。
脸上同样挂着无奈的笑容。
“这个电话啊,本来我是不应该给你打的,这样搞得好像的确是咱们两个里应外合,要挖社会墙角一样。”
“可只有这个真正到了地方开展工作的人才明白。”
“过去十年啊,可是给这些和平年代搞斗争的家伙们养刁了,如果说都让队伍里的人接手工作,那雷厉风行,肯定爽快的就推行下去了。”
“现在干个工作,都要先勾心斗角,考虑利弊。”
“在战场上,这可是要人命的!”
杨任此刻也是卸下所有重担,彻底躺在了椅子上。
“唉,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在厂子里这些家伙,可不比以前的地主老财,封建官员手里白净多少。”
“真正受苦受难的,还得是下面的人。”
“我可是亲眼得见,一个在车间里受伤的工人,就为了要个医药费,赔偿费,能够哭爹喊娘跪在厂子门口三天,我都发现不了!”
“你不知道,这国营厂子里面,盘根错节,上瞒下效,玩人际关系玩的那叫一个顺溜!”
“转过头来,我真给那受苦受难的工人做主,他们说什么?说人家是刁民,说群众是讹诈他们!”
“100块钱啊,就为了100块钱,人家断了三根手指头讹诈他?”
“都说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看应该改成和平年代养刁人啊!”
“没打过仗,没见过世面,把国家的当成自己的,稍微有点权力就作威作福,这样的坏分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判刑!”
“真是,革得了命,去不了根儿啊!”
陈开河听得那叫一个开心,坐在椅子上,连连拍着大腿叫好。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觉悟高。”
“当初打仗的时候,就没什么读书人,你小子脑瓜子就聪明,看问题透彻。”
“现在到了这个位置上了,看得透彻是好事啊。”
“行了,不跟你扯犊子了。”
“这件事现在我知道你也有些不好办了,那个技术员刘奇我今天就放他回去,带着钢料回去。”
“事儿呢,先不着急,先找几个信得过的,技术好的好好查查这钢料是不是真的对国家有用。”
“只要钢料有用,就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其他的,你只管批下进口钢料的指标,我这边会让他们尽快把钢料落实了。”
杨任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这件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另一边。
陈开河放下电话,也是长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还真不想直接和杨任联系,说起来俩人只是当初在队伍里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上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