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有些微燥,树叶摇坠中带起烦闷的风。一只野猫穿过草丛躲进了江府假山中,发出诡异凄惨的喵呜叫声。
夜虫鸣叫,星疏影密,月光下的假山像瘦骨嶙峋的老人并排站着,连呼吸都变得孱弱。
“扑通——”假山边的池塘激起一阵水花,野猫受到了惊吓,跑到了假山的洞里。许久,水花渐渐沉寂,池塘又恢复了静谧。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边初显鱼肚白,不过浓雾笼罩着的江府还是灰蒙蒙一片。
一位丫鬟起早浣衣,缓慢走到池塘边。
女人尖细的声音划破静谧的清晨。接着府里的下人们接连点上灯烛,江府嘈杂起来。
“来人——救命啊,夫人落水了——”
“快请大夫——夫人落水了!”
“愣着作甚?还不快把夫人捞起来!”府中的高管家催着身边站着的下人。
只见江府的莲花池中飘起一副脸色惨白的女尸,脸被泡的肿大,发丝缠着水草,几乎看不出相貌,岸边沾着泥泞的金丝双鹊鞋是女人身份的证明。
江齐在皇帝狩猎时替皇帝挡了一箭,救驾有功,不仅加官进爵还赏赐了不少珍宝,其中便得了这金丝线。江齐将这些赏赐尽数分给了妻儿。
落水之人正是江家大小姐的生母——蓝氏。
一时间塘边围满了乌压压的人群,侍卫丫鬟们手里提着灯。
江暮云认出了母亲,她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毫声音,脚步像被无形的枷锁锁住,动弹不得,只有眼泪雨滴般滚落。
她试图挣扎,可越是挣扎,眼前越是发黑,她看不见周遭的一切只听见了悲怆的哭声,还有其中夹着细微的格格笑声。
接着是一阵恶寒和难闻的气味,她屏息却只觉得胸闷难忍。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衡儿察觉到江暮云似是梦魇了,轻轻拍着她,声音舒缓轻柔。
江暮云忽地睁开湿润的眼睛,鸦黑的睫毛上也还沾着未流尽的泪。
原来是梦...
梦境的真实感令江暮云后怕,她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扶着床沿。
“现在是什么时辰?”榻上的少女盖着杜鹃花软被,微微垂眸,容颜姣好。艳阳天气只着了单薄的寝衣。
衡儿起身点灯,微弱的烛光下,少女有一种破碎感,纤细的手臂撑着身子坐着。
“小姐,快些躺下,莫要因为天热就大意了。若是再着凉了夫人又该骂我了。”
自家小姐从小就身体不好,大夫也说了要多加休息。
“如今时辰还早,刚过子时,您再睡会儿吧。”
最近这些时日,江暮云总是在夜半梦魇,衡儿和环儿便轮班陪着,只希望小姐能够睡个好觉。
江暮云重新躺下,衡儿替她盖好被子,她怀揣着不安闭上眼睛,迎来的却是一夜无眠。
这些天的梦魇都那样真实,而梦中的时间能够穿插连贯。江暮云也不知该不该信,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长兄入狱,父亲被负责的赈灾银被盗,母亲跳河...
梦境中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梦中长兄因替考案入狱,而梦中事发的时间是九月。离现在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如若这些都是真的,她尚且有时间补救。
她努力的回忆着梦中的细节,也只能拼凑个大概。曾经听闻梦境素来忘得快,江暮云轻挽起袖子拿起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身影,似乎在梦境中是她的熟人,她听见兄长叫他裴焕。
这是何人?
他...他竟在梦中和我...
香艳绮丽的场景,江暮云头昏脑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兄长突然出现,呵斥道,“裴焕,你在作甚!”
少女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恍然惊醒,她只知道自己并不识得这人,她甚至再梦中连这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