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若是”,多少有些好奇,压下心头的欣然,问道:“若是什么?”
贾珩剑眉之下,清冷目光落在丰美娴雅的玉容上,轻声道:“若薛妹妹不为女儿身,或也能为官作宰,光大薛家罢。”
宝钗玉容怔了下,杏眸波光清漾,轻声道:“珩大哥过誉了,我对经济仕途也不大通,如论机敏,通达事务,三妹妹那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呢,现在在珩大哥身边儿历练,见识愈发了不得了。”
贾珩点了点头,目似朗星,清声道:“探春妹妹的确有英果慷慨之气,而薛妹妹温婉娴淑,人情练达,也是不遑多让的。”
宝钗被贾珩夸得白腻如雪的脸颊悄然爬上两朵红晕,藏在衣袖的手,不知何时攥紧着手帕,道:“珩大哥,真的过誉了。”
事实上,此刻贾珩的夸赞之言,如果抛开其为贾族族长以及身上的官爵光环,同龄之人,若作此“温婉贤淑”,就有几分别样的调戏意味。
而可叹停机德的宝钗,对少年有成的二品武官,说句不好听说话,原就没有多少抵抗力。
贾珩默然了下,感慨道:“只是这世道,对女子总要苛刻一些,我看妹妹少言寡语,藏拙守愚,虽也少了许多麻烦,可未尝也不快意罢。”
宝钗闻言,娇躯一颤,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杏眸中带着几分慌乱,竟有一种在眼前之人不着寸缕的赤裸之感。
只是转念一想,这等年轻俊彦,于宦海沉浮的少年权贵,原就善察人心。
看着那双莹润如水的杏眸,贾珩道:“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并无他意。”
他其实也只是见宝钗,试探了下。
宝钗一时默然,轻声道:“珩大哥说的是,若我不知不明也就罢了,偏我又读了书,知了事,明了理。”
贾珩闻言,默然了下,道:“然而,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宝钗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对上那双沉静如渊的眸子,一时有些失神。
心头不知为何,想起了一句话,知音难觅,知己难求。
心头忽地涌起一股怅然若失。
其实二人此刻的对话,虽然谁都没有涉及具体事务,但其实都心照不宣。
而这也是贾珩与宝钗头一次独处闲谈。
贾珩称赞宝钗才情世高,懂事明理,但偏偏是女儿身,那结合着薛蟠的一些呆霸王事迹,就是家有愚兄,不能顶门立户,妹虽有才,却不好展露分毫。
宝钗轻轻叹了一口气,抿了抿樱唇,欲言又止。
贾珩道:“妹妹,是个有志向,有见识的。”
其实,宝钗的那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就已见性情。
还有原著中元妃省亲之时,宝钗对宝玉说的,“上面那个穿龙袍的才是你姐姐呢。”
宝钗明眸微动,看着少年,轻声道:“生来女儿身,为之奈何。”
也是经常读着贾珩的三国话本,此刻半文半白之语,其实有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贾珩默然了下,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妹妹就送到这边儿罢,外面冷,仔细别着凉了。”
聊天就不能一直聊,就要有意犹未尽之感。
宝钗杏眸盈盈波动,抿了抿樱唇,轻声道:“那珩大哥慢走。”
贾珩“嗯”了一声,再不多言,提着灯笼向着宁国府而去。
望着远去的少年背影,一直待贾珩提着的灯笼光芒彻底不见,宝钗伫立着,心底那股怅然若失的心绪再次涌来,并有一股缱绻不散的孤独。
用后世的话,明明已经打开了谈兴,结果贾某人直接走了。
莺儿近前,轻声道:“姑娘,这边儿冷,回去罢。”
“嗯。”宝钗应了一声,也收起了心头的缠绵悱恻的心绪,在莺儿的相陪下,回到所居厢房。
“人送过去了?”薛姨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