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到了午后未时,战斗终于彻底结束。
天空中,突然堆积起厚厚的云朵,阵阵东风贴着谷地掠过,带起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春雨,随之悄然飘落,静静的,润物细无声,宛如温柔的手,轻抚着大地的伤痕。
圆阵前,堆积的尸体已垒成了一个环丘,鲜血四下蜿蜒、流淌,宛如战场上绽放的血莲。构成环丘的,大部分是曹家家丁的尸体,但也三十多具军士的遗骸夹杂其间。
活着的二十名军士,皆累得脱了力,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于血泊中,他们全身皆被鲜血浸透,个个宛如血人一般。
手杵着已千疮百孔的横刀,周青坐在圆阵中央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披头散发,全身上下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整个人仿佛从血池中捞出一般,好在皆没有伤在致命之处。
在他身旁,大内钦差鹦哥、衍州迎奉使黄廷宪瘫坐在血污中,他们倒是没受伤,但全身上下早已不成体统,两人皆面色惨白、目光呆滞。
刘钧一个大步,迈过尸体构成的环丘,急步走到了周青身侧,萧玮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最终也翻了过来。
“光武……营督……”周青见刘钧走进,作势要起身,却被刘钧一把扶住。
“幸……幸不辱命!”周青撑着刘钧的手,缓缓站起,抱拳笑道。
“……”刘钧双眼含泪,上下看了看周青全身,更咽道:“周二哥,威武!”
一旁的萧玮一脸肃穆,对着周青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一稽,周青则朝他咧嘴笑了笑。
待医官们扶过周青,刘钧方走到仍惊魂未定的鹦哥面前,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道:“平原郡团练使、安平营督军刘钧,救驾来迟,望钦使赎罪!”
鹦哥转过头,呆呆看向刘钧,还未说话,却见身旁的黄庭宪指着刘钧骂道:
“尔等是如何整肃地方的!皇纲竟在你看守的地界……被劫了!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他满脸涨红,厉声道:“竟让钦使也身犯险境……渎职!这是渎职!本官定会上报巡抚衙门,严查尔等!”
“这位大人……”刘钧压着心头怒气,冷冷看了黄庭宪一眼,正欲说话,却见鹦哥眼中一亮,指着自己,大声说道:
“刘钧!你是刘钧!”
刘钧一愣,朝他望去,只见鹦哥脸上竟然带着惊喜。
“卑职正是刘钧。”
“出门儿挑水落大雨,赶巧儿了嘿!”鹦哥脸上顿时恢复了神采,他指着刘钧笑道:“咱们可是见过,你记得不?”
“钦使大人见过卑职?”
“你忘了,就前年秋天,皇城金水门外啊!”鹦哥眉头一扬,咧嘴笑道:“当时,来接秉笔从助刘哥的,可不就是你小子嘛!”
刘钧恍然大悟,之前就看这位钦使有些面善,原来他便是当初跟在刘仞身后,捧着礼盒的两个小黄门之一。
“哦~~”刘钧立刻上前一步,将鹦哥从地上扶起,笑着说道:“原来是您啊!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巧,巧,太巧了。”
一旁的黄庭宪也被扶了起来,他见这位钦使似乎和刘钧很是熟络,便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前,他十分担心钦使怪罪衍州护卫不利,进而祸及自身。
他朝刘钧一拱手,转头问鹦哥道:“这位是……?”
“哦,都是自家兄弟。”鹦哥手一挥,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位刘贤弟啊,是咱司礼监秉笔从助大人的内弟,不是外人。”
“哦~~~”黄庭宪恍然大悟,旋即眯着眼笑道:“果然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啊,要不是刘大人及时赶到,后果……唉!”
“贤弟啊。”鹦哥一把扯过刘钧,皱眉说道:“这皇纲,你定得帮哥找回来啊,要不……这没法,没法回去不是。”
刘钧朝着他抱拳道:“公公放心,现已查明,劫掠贡品,妄图袭杀朝廷钦差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