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松皮回身拉紧屋门,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紧扣在门环上,抬头看了看天,早晨的天空虽已大亮,但青灰的天上铅云密布,厚重得看不到一缕阳光,阴寒的冷风贴着街道呼啸而过,带起一片灰尘。
“怕是又要落雪哦,今天!”老松皮忧虑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对着周铮羽说道。
老松皮家的木屋旁,周铮羽正解开拴住大驯鹿角牛的缰绳,角牛抖了抖脖子,鼻孔喷出两股白雾,它的后背上,果儿坐在马鞍前端,左手抓着角牛厚实的鬃毛,右手举着一只刷了白漆的木鹰,在空着模仿老鹰的翱翔---这玩具,还是去年,周铮羽在郭家庄捡到的,它的原主人和他父亲一起,死在了蚩蛮人的刀下。
“今年的雪,来得比去年早啊!”周铮羽应和着老松皮,同时,把那三张卷在一起狼皮绑在了驯鹿背后。
“哆!哆!”一边吆喝着,一边抓起缰绳,周铮羽牵着角牛向城中心慢慢走去,老松皮几步跟了上去,走到周铮羽身旁,和他并排而行。
昨晚一番折腾,周铮羽今早起得晚了些,至于老松皮和果儿,从来和“早起”无缘,因此,此时的雪漫,早已热闹起来:坑坑洼洼的街道上,扛着、背着各色大包小件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时,一阵铃铛响过,一只商队便会越过两人,朝着城中心开去,这些商队中,拖车前行的有马、有鹿,甚至还有狗……
商队经过后,坑洼的街道变得更加泥泞,车轮滚动带起的泥浆一次次溅向四周,沾染在行人身上,不过,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这仿佛是呼吸一般寻常之事。
街边零零星星也有一些小贩,他们在泥地上铺了草垫,卖些腌鱼、熏肉、木炭、鸟蛋、蘑菇之物---雪漫城内,用钱币易货者极少,多是换货交易:寻常小物件,可在街边和小贩以物易物,若是如狼皮、斧头这样的大件,又或是商队交易,则需去城中心,找酋长大屋下设的“易行”进行统筹买卖。
“让开!让开!”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蹄踏之声,周铮羽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匹灰色的驯鹿便掠过了身侧,四蹄溅射出的泥浆沾了自己一身!
“嗨!”周铮羽对着那人的背影吼了一声,当下便欲发作,旋即,又压下心中不快,入乡随俗地抹去脸上的泥点,偏头问向老松皮:“那谁啊?”
老松皮定了定神,向那朝着城中心疾驰而去的背影望去,此人全身着豹皮衣裤,头戴毛毡帽,帽顶上插了一根红色鸟羽,腰上挂着一柄斧头,背着一面小木盾,胯下的驯鹿鞍旁,还吊了一柄弓箭和箭壶。
“像是巡山队的……黑山,城西豹纹家的二小子!”老松皮眨着眼,说道:“这娃子这时候该在城外巡山吧,咋风急火燎地跑城里来了?”
周铮羽突然眼角一抽,远远看到,那名叫黑山的骑士,衣角上似乎沾染了一片暗红,凭着多年军中搏杀的历练,周铮羽感觉……那是血,但,看那黑山举止如常,应不是他自己的血。
……
雪漫城统共不过方圆三、四里,周铮羽牵着大驯鹿,和老松皮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到了城中心一处阔地。
这片阔地呈现圆形,约三、四十丈方圆,和城内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地面被细细铺上了条石,还有一条条凿出的排水槽,因此,地上并没有泥泞和污水。
可惜的是,这片阔地依旧算不上整洁,其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马车、驯鹿车、狗车,地上遍布各种动物的粪便,在这些粪便之间,此一堆彼一堆的垒满了各种箱子、框子、布袋子……
各种衣着、发饰的外乡人毫不在意地站在粪便之中,靠在自己货物之旁,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不时爆出一阵哄笑,不时有人向地面吐出一口痰。
在这一片喧嚣的尽头,也是这片阔地的边缘,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房舍,这是一座由石块混合白桦木建成的坚固大屋,由左、中、右三间房屋并联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