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说得平淡, 墨遐心尖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
墨遐伏在地上,张开嘴无声地急促呼吸,竭力保持平静:“墨遐绝不敢有此想法, 还望娘娘明鉴。”
“不敢?”崔皇后并不吃墨遐这一套,“本宫看你是敢得很。”
墨遐高声道:“娘娘, 实是墨遐近日未曾去宝翠宫, 无法接近六皇子。未能完成娘娘嘱托,还望娘娘恕罪。”
“是吗?”崔皇后淡淡道。
锦门端着茶盏上前。
崔皇后看着墨遐, 蓦地笑了。明明母仪天下,却是艳光四射的端庄:“既如此, 便先起身罢。锦门,金砖寒凉,还不给墨公子端一杯茶。”
墨遐手指无意识抠住地面:“多谢娘娘。”
看着锦门和她手上越来越近的托盘, 墨遐表面平静, 却是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是皇宫, 自己好歹是侯门嫡子。就算再不受宠, 崔皇后也不能直接毒死自己。若是别的慢性毒药,有着姨娘的万能解药, 总能在旬假前撑过去......
锦门走到墨遐身前, 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墨遐, 笑道:“公子快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墨遐余光瞥着崔皇后高髻之上嵌宝镶珠的掐丝凤冠,象征着皇后尊贵的十二凤尾步摇, 以及数百绣娘不眠不休整整三月,赶制出的织金绣银羽衣凰袍。脸色发白,唇角轻颤,加剧的心跳骤然停住, 紧接着陷入绝望的深渊。
墨遐伸出抖动的双手,正想接过锦门托盘中的茶。
哪料锦门腕间微翻,精致的茶盏瞬间落地,碰出清脆的声响。
墨遐立刻跪倒,膝盖磕在四分五裂的瓷片上,额间冷汗涔涔:“娘娘恕罪。”
锦门俏眉一挑,厉声呵斥:“大胆,竟敢摔碎娘娘赏赐的茶水,该当何罪?”
墨遐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墨遐失仪,还望娘娘恕罪。”
崔皇后不看墨遐,手肘搭着凤椅扶手,用没带护甲的指节撑住额穴:“锦门,打碎皇后所赐之物,罪当几何?”
锦门俯身:“回娘娘,大梁例律,损毁中宫之物,杖三十,逐出宫廷。”
墨遐身子一僵。
崔皇后睁开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墨遐:“都说刑不上大夫,墨公子好歹也出身侯门,这杖责就免了吧。”
墨遐道:“多谢娘娘。”
“至于赶出宫廷......”崔皇后看着墨遐僵直的脊背,很是满意地笑了,“你是陛下钦点的五皇子伴读,本宫不好不遵陛下的旨意。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你在元华宫跪着,本宫什么时候说起,你才能起来。”
墨遐双手收紧,再次道:“多谢娘娘开恩。”
锦门转过身,似乎没有看见墨遐膝下殷红的血迹,笑容一如既往,温和亲善:“墨公子随奴婢来罢。”
墨遐忍着双膝细密的疼痛,单脚蹬地,稳稳当当地站起,随锦门一路出了主殿大门。
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轻轻和和地落在脸上,如梨花柳絮般温柔。
锦门带着墨遐去了元华宫一处偏僻无人的侧殿。
三寸厚的霜雪覆在地上,遮住了视线,挡住了阳光。
锦门道:“元华宫毕竟是娘娘凤居之地,往来之人尊贵非凡,若是墨公子冲撞,可是罪上加罪。娘娘开恩,墨公子便跪在这里反省思过罢。”
墨遐道:“是。”
说完,便缓缓下跪。
皑皑白雪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碾压着墨遐的伤口,冰冷刺激得墨遐眉头一皱,却又立刻松开。
锦门弯下腰,凑近墨遐好心“提点”:“墨公子是聪明人,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公子受苦。皇后娘娘最是疼惜欣赏如墨公子这般的少子后生。您去服个软,皇后娘娘心情一好,或许就免了公子的责罚。”
墨遐腰身松直,小腿紧绷,却仍旧强撑:“多谢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