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伯府这一晚属实热闹,二房喜气洋洋,三房灰头土脸,不知惹了多少谈资。
陆恒对这些闲散琐碎没甚兴趣,又听霜秋过来传话余晚媱不等他就早早登上马车,觉得自己的这位夫人属实不懂礼数,但在人前终归不能表露,遂和沈家的几位长辈说她身子不适,便离座出了沈府。
马车门拉开,冷气吹进来,余晚媱在潮热中清醒了点,眯起眼瞧来人,发觉是陆恒才放心,她很想自嘲,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因为有陆恒在身边而安心。
马车里光线黑暗,陆恒看不清余晚媱,只瞧她低着头,身体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行驶而摇晃,他坐下便嗅到淡淡酒气,猜测她是喝醉了。
他不想跟一个醉鬼说话,等回头酒醒了,势必要训诫一番,再这么下去,当真要无法无天。
马车行至陆府外院停下,陆恒率先从车上下来,冲秀烟道,“去搀夫人下马车。”
话落便大步回了东厢房。
秀烟盯着那高挺背影撅起嘴,世子爷是真的不喜夫人,竟都不愿带夫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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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烟扶着余晚媱回房,见她面上红晕飞起,慌忙放她进围子床,才一起身,余晚媱抓住她的手吁着气道,“把门栓上,任何人都不准进来,叫她们抬冷水进盥室……”
“奴、奴婢还是去叫大夫吧,”秀烟害怕道。
余晚媱摇头,“这是丑事。”
若被陈氏和陆恒知晓,她很可能会被休弃,爹和哥哥还在狱中,她不能离开陆家。
秀烟擦掉眼泪,跑出厢房让那些小丫头去打冷水,随即就要关门,霜秋一手按着门道,“你做什么?”
秀烟砰的关住门,任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个小贱蹄子,又和夫人在里边儿装神弄鬼,”霜秋小声嘀咕着,索性也懒得管。
冷水一盆一盆往盥室里抬,满院里都是丫头们的抬水声。
陆恒这边听见了动静,才褪下的大氅重新套身上,踱步到门外,问墨砚,“怎么回事?”
“几个丫头在往盥室内抬水,”墨砚道,随即又奇怪,“大冬天的放冷水,也不知道要干嘛。”
陆恒沉思须臾,站到屋廊下看向西厢房,那边就一个丫头守着,屋门紧闭,总感觉诡异。
“你过去问问。”
墨砚忙跑去打听,回来告诉他,“世子爷,霜秋说夫人和秀烟在屋里,不清楚里面儿什么情形。”
陆恒下了台阶,走近后,霜秋弓着腰退到旁边,他往门上敲了敲,里头没人开门,他顿一下,沉声道,“开门。”
秀烟才为余晚媱脱去外穿的毛皮袄,卸了珠钗,正要送她去盥室,陡然听见陆恒这一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手忙脚乱的把余晚媱塞进锦衾里,放下帐幔,做出她已熟睡的假象,才去开了门,躬身对陆恒道,“世子爷,夫人睡下了。”
陆恒微觑起眼,“去外边儿候着。”
秀烟抖的像筛子,“夫人真的睡了,您……”
陆恒目色一阴,她当即缩着肩膀退出去。
陆恒跨进去,绕过那扇湘绣彩绘挂屏,慢慢走到床边,隔着帷幔看不见东西,也听不见声音,他停在床前片刻,寻思可能是真睡了,正要转头,一只粉白秀气的脚突然颤颤巍巍掉出来,五只玉白脚趾蜷起,左边脚踝处有一个桃花瓣形的胎记。
陆恒眼眸微定,这胎记长的很巧,陆璎的这个位置也有块胎记,不过她的胎记没这般艳气,更偏绛紫色,有几分狰狞。
那脚挣扎着想缩回床,极缓慢的挪着,看出来很无力。
陆恒冷眼等那只脚终于躲进帐幔里,伸手一把挑开帐幔,就看见了床上情形,霎时怔住。
她侧卧在被上,发如瀑般覆盖着那削薄后背,内着的那件暗红深衣衣襟大开,雪肩半露,宛若精魅化形,她似乎无所觉,只一味的将腿收紧,全身瑟瑟战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