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廷吩咐他道:“你去库房找一张榻,放到寝卧里去。”
纯钧心里奇怪道,世子爷这是打算天天守着庄姨娘?他不敢多问,道了声是。
“还有,白天若是我不在,把蓝屏和奉棋叫过去陪她,劝她多吃点饭。”
说着想到了什么,又道:“她和红袖感情好,让红袖进来陪陪她。”
“红袖如今也怀着身孕,不知身体不便。”
孟季廷道:“只是让她进来陪着青槿说说话而已,也不用她做什么。你就说是我说的。”
这时,有下人匆匆从淞耘院外面跑进来,到了跟前对他行了行礼,而后面带伤心之色的对孟季廷道:“爷,听大夫的意思,孙先生那边恐怕要熬不过去。他在上京无亲无故,又在国公府当差多年,您看,需不需要府里给他备好治丧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匆忙来不及准备。”
孙良宜自听到青樱薨逝的消息后,当场吐了一大口血,当时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过去了。
好不容易众人将他抬到床上又请了大夫,施针暂时留住了他的命,如今也是半脚踏在鬼门关。醒了几次,一醒来便是吐血,吐完又晕倒,到后面甚至人都不醒了。
孟季廷有些烦躁的抚着额头,只觉得如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搅在一块。
他对来人道:“我去看看他。”
他倒了勤善书斋,孙良宜就躺在床上,大约是吐血过多的缘故,脸上毫无血丝。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也毫无声息,看着倒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旁边有下人在照顾他,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和脖子,床边的小几上放了一碗黑乎乎的已经冷了的汤药。
孟季廷问旁边的下人:“这药能灌进去吗?”
下人摇了摇头:“已经试过了,这药灌进去,孙先生吞不进去,又全部从嘴巴流出来了。”
孟季廷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鼻息已经微弱得仿佛随时就可能断了。
孟季廷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都出去,然后才坐到孙良宜的床边。
他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严厉:“青樱过世,我知道你伤心,大概也不想活了。但人活一世,真正的勇气不是痛快的死,而是为了爱的人勇敢的活。”
“青樱留下一个孩子,那孩子很好很健康。但他一个无母的孩子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里,却未必能平安康顺的长大。若我是青樱,便不会希望你随着她一起去,而会希望你能照看她留下的孩子。”
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人,总要给他一个希望一个牵挂,才能让他活下去,孟季廷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听得见,为了青樱,你也该好好的活着。”
床上的人仍是毫无声息,他的话好似对他毫无作用。
过了许久,就在孟季廷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床上的人,却突然从眼角滑落出一滴泪。